文\芭茅秆
茫茫的草原上,葱葱的丛林里,阴暗的山洞中,穿着树叶裙的人类祖先们小心关注着周围的动静。也许,一不小心,闯入领地的野兽就把他们当作一顿美味的晚餐。又或者,山洪、病痛随时袭来……
万年前的阳光比今天灿烂得多,他们头上却时刻阴云密布。这阴云就是焦虑的阴云,它让人类在如此恶劣的自然环境中,将自己完整保存下来。而这焦虑的阴云,也穿越时空,和现在的我们如影随形。
人的智慧永远不能被低估,既然情绪体验很难形容,就用可以形容的感官体验来替代。喜怒哀乐对应酸甜苦辣,情绪感受瞬间直观而立体。然而,焦虑的感受却自始至终无人能直观描述出来。也难怪,焦虑并不是一种情绪,而是一种心理状态。它是浓浓的迷雾散在头上,让我们看不清周围。它是沉沉的黑暗笼罩着我们,似乎要随时将我们吞噬。
当我们的祖先手持弓箭,面对狰狞的野兽,心中必然是恐惧的。恐惧和焦虑很像,却又全然不同。野兽可怕,但是它真真实实地就在那,祖先们很清楚他们恐惧的是什么。箭矢带着风声呼啸离弦,恐惧也便随着野兽的倒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灭顶之灾的焦虑之云,却久久不能散去……时光转回当前,工作的枯燥与重复、婚姻的摇摇欲坠、子女的教育问题……都是焦虑的来源与情境。剖开这情境的表层,看到的是它们对人价值的挑战,直捣我们存在于世的根本。
人类带着祖先的意识,开始循环往复的生命之轮。婴儿的呱呱坠地,代表着个体生命的起源。在这个生命的开端,世界混沌一片。世界就是自我,自我也是整个世界。既然无法分离出自我,便也没有恐惧。然而,每一次和母亲的分离,每一次未满足的欲望都使这个生命感到不安,这种不安是整个混沌世界的不安,这种不安便是焦虑。
生命趋于成熟,意识将自我与世界剥离。当沃克和吉布森将那块放置在“悬崖”上的玻璃呈现在这个生命的眼前,他开始犹豫、躲避。沃克和吉布森的本意是要看看这个生命是否能够知觉到“悬崖”的深度。但从更深的层面上,他之所以犹豫、躲避,是因为他足以分辨眼前的“悬崖”是一个特定的物体,他对爬到这个“悬崖”上可能会跌入其中的后果产生一种叫恐惧的情绪,这恐惧一如远古的那位手持弓箭,直面野兽的祖先。只是,“悬崖”跟前的生命可以选择犹豫和躲避,远古的祖先必须直面野兽,拉弓射箭。
焦虑,总被认为是不好的。这倒也无可厚非,谁不希望快乐呢?而这焦虑却在人类这个物种生存和发展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我们不禁要问,焦虑真的如此可恶吗?
如果焦虑真的可恶,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早已将它淘汰殆尽。而事实却是焦虑贯穿整个人类历史,存在于每个人的每时每刻,那它必然是利于人类存在与发展的。
心理的不适和生理的病痛有时完全一样。噬菌细胞与感冒病毒在人体内激战时,我们便发烧、咳嗽。医学早已证明,发烧、咳嗽是利于人体感冒的康复的。我们的价值体系在意识或潜意识里激战时,焦虑就像发烧、咳嗽一样显现出来。它让我们觉察到出了问题的人格,它让我们意识到现实与期望的落差,它更是解决这些问题的无限渴求。为了满足这无法满足的渴求,不断修正、调整,直至无尽的人类未来。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是自由的;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是受限的。正是这自由与有限的矛盾,焦虑如影随形;正是焦虑的如影随形,人从有限亦步亦趋地走向自由。人类的先哲早已洞察了焦虑的奥秘,罗洛·梅在焦虑中呼喊:“勇敢并不是没有恐惧和焦虑,而是即使害怕却依然前行”。既然无法躲避,便让我们拥抱焦虑。
本文中包含的心理学原理:
焦虑与恐惧的区别:焦虑是一种弥散的、未分化的、不安的心理状态,是对生存价值灭失威胁的反应。恐惧是对特定客体威胁的反应,是一种分化的情绪。焦虑先与恐惧出现。
焦虑是一种本能,并非习得。但是应对威胁的模式,也就是特定情境能带来多大程度的焦虑,则是习得的。
焦虑具有建设性的意义。
减少焦虑的唯一办法是以焦虑为师,直面、接纳焦虑。调整目标,完成自实现。
参考资料:《焦虑的意义》罗洛·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