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时常会梦到你，梦里你还是那么和蔼慈祥，为我们几个小孩在厨房忙里忙外，这一切真实得像是你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相信梦是互相的，我挂念你，你也在牵挂着我。

01

小时候，爸妈去外地打工，把我和弟弟留在家给爷爷奶奶带。搬去爷爷奶奶家时，我刚记事，记忆里爷爷奶奶似乎不太欢迎我们，尤其是我，经常被骂，他们向来重男轻女。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慢慢懂事后，能够分担家务，照顾爷爷奶奶的生活，他们对我的态度也慢慢改观了，并成了家里让他们觉得欣慰的孩子。

小学那会，学校离家里很远很远，爷爷每天天还没亮就摸黑起床煮早餐给我们。那时候家里也没有闹钟，只能听鸡鸣声唤醒，可爷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晚起过。

煮好早餐后，爷爷挨个去喊我们起床，然后坐在一旁看我们吃早餐，时不时叮嘱几句。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直到我毕业了，弟弟们也毕业了。

初中的学校在镇上，当时的交通很落后，出行几乎靠摩托车。每周日去学校前，总要挨家挨户去问谁家有摩托车的人去不去镇上，顺便载一程。

有一周我找不到人搭我去学校，沮丧地跑回家躲进房间，躺在被窝里哭。

爷爷刚出院几天，行动还不方便。那天，他柱着拐杖步履蹒跚地去找人搭我。

我听着爷爷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离开，过了一会，又听见他的脚步声踱步走回来，走到我的房间敲了敲门，叫我赶紧起来收拾东西去学校。爷爷已经帮我找好了搭我的车。

印象中，你很少请求别人帮忙，但这一次你竟为我拖着老态龙钟的身体去找人帮忙，顿时有点愧疚又觉得很温暖。

02

其实爷爷和我一样，我是没有爸妈在身边的留守儿童，他是没有子女在身边的留守老人，我们都渴望亲情的温暖。

每到逢年过节，爷爷就会坐到电话面前，拿出他亲手抄下的电话簿，戴上老花镜，一个一个对照着摁下他小儿子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像个小孩子一样满怀期待地问他今天能不能回来过节。

爷爷有四个儿子，小儿子在镇上开店，离家最近，其他几个儿子都在外地，所以他只能跟小儿子联络。可小叔总会说要忙到晚上才能回来。

我们家的后门可以看到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于是爷爷便把椅子搬到后门坐下，挥着蒲葵扇装作乘凉的姿态，可眼睛却很实诚，隔一段时间就往路边上盯。

从下午坐到傍晚，也没有看到小叔回来。至今依然记得他当时怅然若失的神情，我第一次看到爷爷这么孤独无助，我甚至有点同情爷爷。

我真想过去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看着你的身影好心疼，辛苦大半辈子，抚养这么多子女长大成人，可家里却常年冷清清的。那时，我才意识到你也需要陪伴。

03

爷爷很少过生日，印象中那是他第一次过生日，也是他最后一次过生日。爷爷刚从医院回来不久，这是他第二次住院了。可能是意识到爷爷时日不多，家人决定给他办一次生日宴，我欣喜中竟有些难过。

那一天，家里很热闹，第一次家里挤满这么多人，爷爷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那天是我见过爷爷最开心的一天。

晚饭后，我捧出蛋糕让大家给爷爷唱生日歌。第一次戴生日帽，被这么多人围着，你竟有些害羞了。摇曳的烛光照着你的脸庞，你一直笑着，很慈祥，很温馨。

大家都在饭桌上聊天，我和爷爷坐到了一边，记得你当时对我说：“你好好读书吧，我是看不到你上大学了”。

那年冬天过后，爷爷就一直躺着床上了，可能是太冷了，身体也变僵硬了。

周末回家，我会进爷爷房间跟他聊聊天，刚开始他还能口齿清晰地和我交流，慢慢地我就听不清他说什么了，后面他也不爱多说话了。

和爷爷聊天时，只言片语里能够感受到他也害怕离去，也许是对这世间还有留恋，也许是这世界还欠他一些温柔。

爷爷去世后的第二天，叔叔告诉我，爷爷生前叮嘱“不管家里再难都要送阿妹上大学”。

想到，爷爷在病床还一直挂念着我，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也一下子松软了，我转身躲到角落里偷偷擦眼泪。

爷爷离开后，我经常会在梦里寻找他，努力的回想他梦里的模样，怕自己有一天会记不住爷爷的样子。

每每想起爷爷，还是百感交集、心有遗憾。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会更加珍惜和你生活的每一天，多陪你聊聊天，听你感慨激昂地叙述你们那个时代的革命故事。

我没有辜负你对我的期望和牵挂，我已经读大学了，一切都在慢慢变得更好，不用担心，愿你在世界的另一边感受更多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