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段道湍
台湾知名作家、诗人余光中的一首《乡愁》,曾激起无数海外赤子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唤醒多少浪子对故乡的留恋之情。
岁月如梭, 人生如梦。不知不觉间,乡愁已爬满我的心头。
年轻时的乡愁是淡淡的牵挂。那时,我远在它乡为国尽职,保一方平安。我和母亲就像一条电话线的两端,我在祖国前哨这头 ,母亲在故乡的那头。除了工作之余写信问候外,就是一两年下来,难得与母亲相聚一次的探亲假期。之后,便又是漫长的等待和彼此的牵挂。
那时国家正处于改革开放的初期,百业待兴。虽然打电话不方便,但经常能够收到哥哥寄来的家书,母亲的叮咛,加上哥哥恣意奔放的文笔描述 ,常使我感动激动不已。由于母亲得到了兄长姐妹们的照顾,自己身上的担子减轻了许多。不仅工作上干得风生水起,而且学习和家庭生活都顺心如意。以至于多年后,仍对他们当年照看母亲生活的事情感叹不已。
母亲一生深明大义,懂得“忠孝不能两全”的道理,知道儿子探亲时间有限。因此,总是格外珍惜短暂的相聚,除了要求哥嫂们为我改善生活外,就是形影不离的跟着我,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但母亲又是那样地善解人意,从我到家的那天起,她就在盘算着我归队的日期。每当我度完假期准备返队时,母亲总是悄悄地借故走开,以免引起伤心。
几十年来,母亲与我就是在这样难以割舍的一次次团聚和一次次的分离中度过的。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父母亲之于儿女的爱,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亲身感受。
过后不久, 母亲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等待。后来,哥哥姐姐家装了电话,再后来有了手机,母亲怕花钱而舍不得用,仍坚持在村口守望着我。就是靠着这种信念,母亲盼白了头,望花了眼,最后步履也蹒跚起来了。
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最后一次归来,是与母亲的诀别。那时,面目平静且似有期待的母亲,已盼我望我30年又3个月零8天。锥心的疼痛,让我泪如雨下。此后,一去又是一十三个年头,中间还是给舅妈奔丧时,顺便在母亲的坟头旁停留了片刻工夫。
转瞬之间,阔别故乡已40余载,岁月沧桑,斗转星移,乡音未改,鬓毛已衰。自己也成了老人。
老年时的乡愁是无尽的思念。岁月无情,它夺走了母亲对我的爱,但带不走我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十余年了,心中的乡愁已永久地定格在故乡庄稼地里的那一丘坟莹上,“母亲在里头,我在外头”。阴阳两隔,再也感受不到母爱的温暖,看不到母亲慈爱的笑容。听不到母亲那爱意满满的叮咛和唠叨。惟有泪眼婆娑和无助的凄凉。
自此,乡愁幻化成了心中的疼。多少次梦回故乡,母亲一如往常,依然在为家庭生计而日夜劳作不休。梦醒来,常常泪湿沾巾。母亲啊,儿子不想与您就此分手,多想再和您待上一个时辰,甚至一分钟也可以。
从此,回乡的脚步不再匆忙急迫。回家的感觉就是坟头。虽然哥哥姐姐家也盛情款待,但总感觉像是客居,丝毫找不到当年在父母身边那种感觉了。
漫步在故乡的土地上,也常遇到幼童不识,先闻犬吠的尴尬。仿佛自己就是外乡人一样。
日月更替,时不我待。故乡也在改革开放中快速发展,不断改变着容颜。富裕了的乡亲,已不再崇拜像我这样的昔日“偶像”。而更加看重的,是那些叱咤政坛的精英和傲游商海中的弄潮儿。而自己之于故乡来说,手里无权,腰里无钱,因此正在变得可有可无和无足轻重,并逐渐被淡化和遗忘。
不知多少次忐忑地遥望故乡,不知多少次踯躅不前 ,迷失在乡愁中。岁月已经模糊了归去的路,找不见记忆中的街坊,唤不回儿时的玩伴。岁月留下的只有残酷的回忆和再也不能报答的孝心及感恩之情!故乡之于我来说,已成陌路。
惟愿仍固守在故土的老嫂子和健在的亲人们,平安健康长寿,安享幸福生活!
2019.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