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右岸》是我在新办公室电脑里阅读的第一本书,选择在电脑里读,是因为我的办公室上面有监控摄像头,我把眼睛盯在电脑上,则多少看起来有些像在勤勉工作的样子。
《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叙述,从“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开始,以鄂温克老人的第一视角展示低沉和缓的故事,以清晨、正午、黄昏的一天时间为轴,把一个酋长女人从少女到中年再到年少的一生借一天浓缩了。而这,是多么充盈而饱满的一天。
故事从游猎民族的搬迁至定居所的表决开始,又以搬迁的进程和结果收尾,走过了这个女人长长的一生。而结尾处,那只白色的驯鹿木库莲带着清脆的鹿铃声的回归,如一道光照进故事的收尾处,又仿佛是预示着另一个开始,总是需要一些余味。
一个游猎的鄂温克人,从出生,到九十岁,漫长的一生,在缓慢低沉的叙述里展示了鄂温克人史诗般的画卷。他们在大兴安岭的深处不停的迁徙,以树标为识,逐苔藓蘑菇而居,用桦树搭骨鹿皮张铺便是温暖的希楞柱,高高的台子搭起靠老宝(仓库),吃灰鼠犴达罕的肉喝桦树汁鹿奶,这是他们的生;他们用四棵相对的树搭起风葬的平台,夭折的孩子用白布袋装好扔在向阳的山坡,上吊的人要连同那一棵树一起火化,捕猎熊后在篝火旁唱起乌鸦声音的歌,这是他们的死;逐河流逐猎物植被而居,随季节生态不断迁徙行走,遇疾病或婚葬时, 穿上神裙戴上神帽跳起神舞的萨满,这是他们的信仰;不断迁徙的游猎民族,是与我们安土重迁的汉民族截然不同的一种生活方式。那些他们不愿意停留的定居点,那些与现代文明还隔着距离的生活,遥远又清晰地震颤着我们。
一生,可以是如此漫长,九十岁的老者依然可以思路清晰地讲述,百年岁月扑簌簌如霜;一生,也可以如此短暂,那些未曾开眼即夭折的生命,那些不曲不挠却徒劳无功的生命,那些委屈求全从未获成全的生命,那些未曾实现梦想,要用怎样漫长的一生去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