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前两天冯小刚导演发了一条微博，一言激起千层浪。

大概是讲，女人不要随便翻老公手机，如果他真做了花花绿绿的坏事，翻出妖魔鬼怪来自己心里不痛快，却未必能当即准备好离婚。这样翻了把自己置于尴尬境地。两个人过日子别太精，糊涂点儿，和平为大。

在评论区，有网友问“这样不会很委屈吗？”，冯小刚导演回答说，这是识大体顾大局。

下面又是一片口水战。

但其实我觉得，也没必要去针对这条微博争论什么。他发微博当然不是为了找不愉快的，而是把心里觉得对的话说出来，而一个事实是，在我们90后看来很匪夷所思，很颠覆的观点，在他们那一辈来讲，反而是很能接受的。

我前两天，亲耳从一位蛮亲的长辈嘴里听到这样一件事。

是说，她以前工作的小镇上有一位邻居。这位邻居本来在零售店工作的，后来老板觉得她脑袋不机灵，把她辞了，她就不工作了，全职做家务。可是家务也没能做好，炒菜炒糊，洗碗摔碗，擦完的地板也还是脏兮兮，用我们家乡话讲，是“瘟”——形容一个人太笨，太笨了。

这位长辈讲到兴头上，很自然而然地来了一句：“难怪她老公要打她，她太瘟了。”

我是很久没有听到这么三观不正的话了，抬头有些惊愕表情，那位长辈便重复了一遍：“对啊，她那么瘟，不打她打谁？”

后来我又跟朋友讲这件事，朋友说她们也听闻一些长辈，是被家暴过后不会离的，甚至觉得“被家暴是自己的错”的，大有人在。

他们那一代人最看重的是什么呢，是维稳。离婚是太大动干戈的一件事了，犯不着，好过歹过好歹都要过。

其实我猜哦，我猜，他们的年轻时代，也未必不是像我们这样热血铮铮的年轻人。他们也一定有过青春吧，有过想要捍卫的东西吧，但一个很可怕的事实是：当他们年纪渐长了，他们对是与非的判定，会越来越模糊。

就连家暴这样无法容忍的事，他们那个年纪的人也会觉得“很怕离婚过后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而只要能让他们继续“稳”下去，维持表面的平静——别的都无所谓了。

02

我跟比我年长的人交集并不多，偶尔一次跟一位30出头的朋友闲聊，他说他是常年有好多暧昧对象的，尽管如此还是跟女友感情蛮稳定。

我被端到面前的这盘好戏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笑意满脸地看我：“被吓到啦？你好可爱啊。”

其实他说的“可爱”，不是夸奖，是取笑我天真。是说我年轻，世面见太少。

可是就我觉得，这些年纪大的，自诩“见过世面”的人吧，其实不是成熟，而是...油腻。

何谓油腻？是在社交场里混得风生水起了，有财，有智，甚至有名了，他就大腹便便地告诉你，什么都没有对与错，只要能让一方得利，另一方情愿的，就是好事情。

他自以为这是他从庸俗的几十年光阴里，修来的至臻哲理。

我写过一篇文章，劝年轻女孩子们不要走上被包养的路，而那时我收到了这样的评论：

“我就有个朋友是一直在被包养的，她人漂亮，双商很高，换的下家也都很牛，今年已经拿到了美国的绿卡，难道这不是人家的一种本事吗？这不是人家的一种能力吗？你又何必恨之入骨呢？你还是太年轻了。”

但我想说的是，我宁愿穷死，饿死，也不想拥有这种所谓的“能力”。

有些事情确实是没有对与错的，但有些事情，是错得板上钉钉的，是错得无可挽回的，家暴一定是错的，出轨一定是错的，包养也一定是错的，认为这些已经跨越底线的事情“无所谓”，不是你比受害者们更通透，不是你比旁观者们更聪明，而是你彻彻底底，丢掉自己的是非观了。

看到过一句话是说，中年人的油腻，从纵容开始。

非常赞同。

纵容一个又一个错误，踩碎一条又一条底线，自以为畅快驰骋在人间，揽尽鲜花暴雨，但这样浑浑噩噩地活，掏空灵魂，只剩骨架，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呢？

03

越来越觉得，人再怎么长大，都不应该丢了正直，丢了少年气。

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浪漫，是一个人永远愿意为自己心目中，觉得值得捍卫的东西，豁出去，打破稳定局面，豁出去，冒险，流汗，直到终究得到了，自己认为不会缺憾的答案。

出轨就分手，是捍卫感情的坚贞；

家暴就离婚，是捍卫自己的善良；

当有中年人告诉你“给你三万一个月，跟我交往”的时候，你如果答应，就是彻底交出了自尊。而连自尊都不要捍卫的人，是无药可救的。

觉得老公有鬼，他的手机要不要翻？

——真放不下，那就翻。大胆翻。

当你结婚后发现老公花天酒地，有人会说“男人嘛都爱玩，玩玩就过去了”，有人会说“你离婚好麻烦啊，将就过吧”，有人会说“老公偷腥的多了去了，又不是你一个人”——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可怎么讲呢，你若真能原谅也就罢了，你若内心难以原谅，又何必弯腰折枝，硬生生吞下那疙瘩，只为了向他人绷出一片，虚假的安详美好呢？

《我的前半生》里的段晓天，一个典型的中年油腻人士，每天偷工减料，昧着良心做假问卷；把找情妇形容成“我们的爱不要受一纸婚约的束缚”；子君没答应，他处处算计子君，在公司每个人面前把自己包装得冰清玉洁，口口声声“我是帮助女同事”“我是给新员工多一点表现机会”。

人是在什么时候老去的？

在开始世故的时候，在变得油腻的时候，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时候，在丢掉了是非的时候。

诚然，每个人都会逐渐褪去冲动稚嫩，变得柔和成熟，可“成熟”，一定要以对于恶行过分的纵容，甚至成为恶行的一部分，来作为交换吗？

那是不是太可悲了。

人本不应该越长大，越面目可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