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姓文化|不敢与诸任齿

小白在前面介绍周室国母太任的时候已经说过,周武王把商纣王灭了以后,大赦天下,分封诸侯。他记住了祖母太任的功绩,把有功的任家人分封了十个诸侯国。这十个诸侯国分别是:谢、章、薛、舒、吕、祝、终、泉、毕、过。他当然也要对他们姬姓家的人分封。周公旦就被封在鲁地,这就是后来的鲁国。由于周公旦要辅佐周武王和后来的周成王,他自己留在了周朝的王城镐(hào,读作“号”)京,让他的长子姬伯禽代为赴任,建立了鲁国,并把鲁国都城定在曲阜。后来孔老夫子就出生在这里——这是后话。周武王把自己的十四弟姬绣分封在了滕地,建立滕国。滕国的都城就在现在的山东省滕州市境内。

虽然都是周王室分封的诸侯国,但各个诸侯国之间一直明争暗斗,兼并与反兼并的事时时都在发生。鲁国最开始的国土也很小,"封土不过百里"。但因为周公旦是周王朝的开国功臣,又是周朝前期实际上的统治者,鲁国自然没人敢欺负,所以鲁国能够慢慢做大,周边的一些小国也都以鲁国为老大。后来,鲁国又陆续吞并了周边的一些小国,并蚕食了曹国、邾国、莒国和宋国的部分土地,成为方圆五百里的大国。

经过几代周王室的更替,周天子的地位在慢慢变弱。那个时候,诸侯国之间喜欢搞搞会盟,建立国际组织,来彰显自己国家的地位。我记得,在鲁国东北边的那个姜子牙建立的国家——齐国,就是最喜欢搞会盟的大国。后来那位“春秋五霸”的首霸齐桓公,当“盟主”特别有瘾,在位期间一共搞了17次大的会盟。

哦,我想起来了,齐桓公的名字好像也叫小白。这就不好意思啦,我这任家小白的名字居然与这位霸主的名字撞上了,虽然不是有意的,任家小白也只好隔时空向姜家小白道一声“抱歉”了!

鲁隐公十一年春天,鲁国也搞了一次会盟,把周边的滕国、薛国等小国的领导人都找来了。既然是会盟,自然要排一个座次。那时不像现在,可以开圆桌会议,倡导国家不分亲疏大小一律平等。于是,问题就来了。

滕国和薛国领导人都抢着要排在前面去拜见“盟主”鲁隐公,于是,两位领导人就争起来了。薛国君主说:“我们薛国受封在滕国的前面,我当然应该排在前面。”滕国君主不干了,他说:“我滕国先人做过周天子的卜正,是周天子姬家人,你薛国是异姓国,我滕侯怎么可以排在你薛侯的后面呢?”

“卜正”是当时的卜官之长。卜官是管祭祀的官。在古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就是说,国家最重大的事情,就是祭祀和战争。主管国家祭祀的官员,应该也在副国级以上吧。这样一争起来,鲁老大的头就有些大了。

可是,这两国君主这么争着也不是个事呀,会盟还搞不搞呢?于是,鲁老大只好当起了和事佬。他派羽父去找薛侯。羽父就是鲁国的宗室公子翚(huī,挥),也是鲁国的一个非常强势的人物。公子翚转达鲁隐公的话说:薛侯呀,承蒙您和滕侯看得起,委屈两位来到我们鲁国看望我。我姬某人脸上有光呀!您听说过吗?我们大周王朝有一句这样的俗语:“山上长有树木,工匠才能考虑它们能做什么用;客人有礼节,主人才会选择用什么合适的礼仪来招待他。”咱们周王室对宗室会盟有这样的制度规定:凡是与盟主不是同姓的诸侯都排在后面。如果我姬某人到薛国去拜见薛侯,自然也会让着你们那些任姓诸侯,“不敢与诸任齿”。您如果真正看得起我姬某人,那就让滕君先来拜见吧。

——“诸任”就是那些当年被周王分封的任姓诸侯国:谢、章、薛、舒、吕、祝、终、泉、毕、过等国家。“齿”当然就是牙齿,牙齿不是在口里面整整齐齐排列吗?所以就引申为“并列”之义了。意思就是:不敢和你们这些姓任的诸侯并列。

最终,薛侯表现得十分大度,愉快地接受了鲁老大的规劝,让滕侯为长,先去拜会了“盟主”鲁隐公。

现在看起来,这件事不值一提。不就是争个排位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呀?可是,左丘明硬是把这事明明白白地记录在《左传》里。在那个书都是用刻刀刻写在竹简上的年代,一字何止千金!左公为什么要这么浪费竹简呢?这里,小白就来掰扯掰扯。

一是滕侯和薛侯当时在周朝的地位应该是很高的,虽然两国当时的实力已经不复当年了,但滕侯是周王室姬姓自家人,薛侯的任姓那也是周公的后家人,当然也不可小觑。所以左公会把这事记上一笔。

其次,按照周礼,诸侯“朝”的应该是周天子,可是,滕、薛两侯竟然要“朝”同是诸侯国的鲁公,这可实在不是一件小事。其实,这就是后来孔老夫子说的“礼崩乐坏”呀!这让周天子情何以堪?

果然,后来这件事还是让周天子知道了。他十分不满,便下诏让滕侯、薛侯去周京朝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到不好意思,滕、薛两位侯爷自己都没有到周京去,而是分别派了太子和伯父前去朝拜。周天子更加恼火了!鲁公召你们,你们都争着跑去了,我周天子召你们来,你们竟敢不来?真是气死寡人了!周天子拿强大的鲁国没什么办法,便把气都撒在滕、薛两位侯爷的身上:把薛侯降为伯爵,滕侯则连降了两级,变为了子爵。唉!虽然当时应付了鲁老大,可两位侯爷还是吃了个哑巴亏,这都是因为实力不济呀!

对这件事,《左传·隐公十一年》里面是这样记述的,对古文感兴趣的老任家人可以读一读。

十一年春,滕侯、薛侯来朝,争长。薛侯曰:"我先封。"滕侯曰:“我,周之卜正也,薛,庶姓也,我不可以后之。”公使羽父请于薛侯曰:“君为滕君辱在寡人。周谚有之曰:山有木,工则度之,宾有礼,主则择之。周之宗盟,异姓为后。寡人若朝于薛,不敢与诸任齿。君若辱贶寡人,则愿以滕君为请。”薛侯许之。乃长滕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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