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被大雪映白了,狂风把雪花送进了门缝。我围着棉被,坐在炕上,瑟缩着。书本摊在被面上。电线断了,想看看书壮壮胆都不可能了。
妈妈进城卖山货,肯定不能回来。我把头缩进被窝,强迫自己入睡。
朦胧中传来几声狗叫,接着又是一阵扑扑的声音,我探出脑袋。声音越来越近,竟到了门前。
“什么?……狼?……”大雪的天,妈妈又没在家,这可怎么办?
“嘭——嘭嘭——嘭。”有人敲门。
“谁呀?”我悄悄下了炕,拿起了炕前的木棒。
“我……从山里回来……雪大,又饿。……,我想……”
我从门缝望去,白帽,白衣,倚在门框上,像是人。可我又想起了狼外婆。
我守在门边,没敢说话,也没有动。
那“东西”慢慢跪立起来,刚想扭头。我看清了,啊!真是人,胸前露出了雪一样的羊皮袄里子。我放下木棒,靠近一步,拿下门闩。一阵雪涌进了房里。
我看到了羊皮袄领上的斑点——血,很多血。
“怎么?受伤了?”
“几个人网到了一只山猫,逃跑,我追了半天,夺下它,被他们打了一顿。”他边喘粗气边往里挪。
“这不,山猫在这里,正流血呢。”他低着头,轻轻打开羊皮袄,露出了一只颤抖着的小动物。
“快找点布,找点药。”他命令我。
我点着烛,找来东西。他坐在炕上,细心地扒开毛,找到伤处,敷上药,扎好纱布,把它放进我的被窝里。细心得让我想到了妈妈。山猫抖着,睁大两只眼望着他,也望着我。
我又拿出吃剩的半个冷馍,没有咸菜,他想喂山猫,不吃。他三下五除二地吃下去。一会儿,又掏出长烟斗,就烛焰上对着火,狠抽几口,叹了口气:“这年头,人都富了,还上山来作乱。”
映着烛光,我看着他的脸,满是皱纹,满是无奈,满是沧桑。
那脸上全是血道道。那道道里流的有山猫的血,也有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