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在我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候家里还没有电视,就连整个村子里都没有一台电视机。我们所有的同龄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围着大人,让他们讲故事听,这个故事是发生在一位邻家大爷的身上的,这位大爷如今早已逝去了,但是他的故事还依旧清晰的印在我的心头。
当时那位大爷讲到:他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去磨面(当时正值改革开放不久,人们的生活条件还都相当差。)那时候磨面都是水磨,就是靠水为动力,利用机械将粮食碾碎,简单的说就是段誉和王语嫣藏过身的那种水磨房。
水磨选址都要在大水的地方,所以距离我们老家还是很远的,而且那时候各方去同一个磨房磨面,就要排队了。邻家大爷是排队排在后面的,当天挨到他的时候已经下午了,直到他把粮食磨完已经是晚上,邻家大爷说:“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正差不多是晚上十点以后了。”他就背起面粉,沿着尺许宽的小路慢慢往回家走。
以前山里的人家为了躲避灾难和种地,都住的比较深远,多数在很远的山里,我们那时候也是,邻家大爷说:“我见天晚了,想着赶紧赶回家里,就是背篓里的面粉越背越重,只能脚步放慢一点,还好天上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照的路上明亮亮的,到也看的清路。”我到现在还记得,他讲起这段故事眼中都有些说不清的神色,接着慢慢咂两口旱烟,(还是那种大长杆的烟锅,以前的人出门时都用它来当拐杖)我们孩子里面有识相的,赶紧给大爷换上一一锅烟丝,然后点起火,催促他又讲故事。
他悠然的又开始讲:“那一天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走着走着就快到村头了,正走到大底沟(我们村下面的一个大深沟,回村都要经过那里)的时候,我就突然感觉眼前一亮,我也没在意,低下头就又走了。刚转过一个山嘴,又眼前一亮,这一下我就仔细看了,就看见前面有一个人,她穿了一身的白衣裳,怀里好像还抱着个娃。我就想,这三更半夜八成是谁家媳妇吵架跑出来的,我就喊了一声‘他大姨呀,你走慢点。’喊完了她却连头也没有回,我想可能是耳朵有点不中用,我就走快了几步,心想这半夜的一起走也好有个伴。哪知道我走快了,她也走快了。追了几步实在追不上,我就慢慢的走,可是看她也走的慢了,我心里奇怪了,这人怎么这样?眼看马上就到村子了,我心里好像有个声音说,我就要追上去看看,你到底是谁。我一边不由自己的想,就把背上的面放在了路边,跑着追了上去,可是我这一跑她也跑,刚跑三步,她就往路下面的草里面缩下去。
我追上去就是一把,可是这一下抓了个空,我感觉脚底下一滑,就掉在路下面的大刺架里(我们那里的到处都是长满刺的刺藤,老家叫做刺架)掉下去的时候我就一阵昏,后来感觉半个身子冰凉,这才一下子就惊醒了。醒了一看,才知道半个身子已经泡在沟底的水里,我起来看了看周围,除了哗啦啦的水声,还有月亮照的白的古怪的一堆堆石头,其他什么也没有,我就赶紧爬上路,背起背篓趁着月亮跑着回来了。回来和村里老人家一说,他们才都吓坏了,说前几年在那沟里就淹死了一对过路的母女,孩子还才几个月哩!我才知道我是撞上了鬼了!”我们小孩子听到这里自然都吓得缩成一团,有个胆大的孩子问:“大爷你真的见过鬼吗?那鬼怎么没有吃了你?”
邻家大爷一抹胡子,拉起右手袖子,说:“你们看。”只见他右手小臂上有一个半尺长的伤疤,我们一惊,问:“那是鬼抓的吗?”大爷说:“不是,这是我当年掉在刺架里,给刺挂破的,还幸亏了这个伤疤,不然今天你们就不能在这里听到我讲故事了。那时候啊,老人家都说,幸亏当时我给挂破了手,那白衣女鬼见了血就不敢近我身了,要不然我那天一背篓面可就真的背不回来了。”他说着哈哈一笑,可是眼中还是有些异样神思。我们也都一齐“哦”的一声,当时感觉很是新奇。
后来听大人说,以前我们那个大底沟,有很多人不明不白的都在那里出了事,大人们从来不让我们早上或者晚上黑天的时候走那里,现在修了大路,那里也就没有人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