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羞耻感严防死守的人可能会寻找低自尊的伴侣,让他们来替自己背负羞耻感。也就是说,缺损的、羞耻的自我被投射进了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成了这种赢家-输家关系中低劣的一方。”
——《为什么我们总是在防御》
从小到老,羞耻感总与我如影随形,无处不在的羞耻让我无法躲藏。
小时候,家里来了客人,重男轻女的爸爸就抱着客人家的儿子坐在他的腿上,夸赞男孩聪明机灵,亲昵的拥抱、喜形于色的表情、宠溺的眼神停驻在别人家儿子身上,仿佛捡到了稀世珍宝,我在一旁看着,想着自己却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
现在想来,当时我小小的心灵感到深深的羞辱,我不但远远够不着哥哥的地位和待遇,连别人家的儿子也比不上,我的命一定不值钱;遭遇深深的挫败,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也不配,我多么希望爸爸那样疼爱欣喜的眼神能在我的身上停留哪怕片刻!
小时候,爸爸夸哥哥聪明,说我笨。因为数学成绩很烂,爸爸讲解题目一遍或两遍,我没听懂,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揪我眼皮,说我眼睛不看题怎么懂?数学题不会做,也不敢问爸爸,怕挨打,我害怕所有的应用题,常常试卷后面的应用题都空着。我常常冒着早上迟到的风险,等爸爸上班后再找妈妈在数学试卷上签名,再后来,我干脆模仿爸爸的笔迹在试卷上签字。我觉得自己确实很笨,不被大人喜欢,感觉很羞耻。
到了高中,我遇到一个一边笑嘻嘻、一边讲课的数学老师,看着他,听他讲数学题,仿佛他的笑盈盈的眼睛都在诉说:你看,数学就是这么简单!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讲的数学题我居然都听懂了,原来数学没有我以前认为的那么难?数学成绩突飞猛进,数学学科变成了我的优势科目,高考数学取得只丢失一分的好成绩。
因为高考心里压力大,政史地考得不好,我打算复读,继母和爸爸说:家里什么家务都不让她干,高考考得不好,还要复读一年,傻子都考上了”。我听了,觉得我是家里的经济负担,是个无用的累赘,感觉很羞耻,把家里能找到的药都吞了下去,不知为何自杀没有成功,家里没人知道所有的药为何不翼而飞。
好不容易离开家,开始工作了,和领导刚开始还能顺利相处,大约经过一两年时间,我就觉得领导越来越看我不顺眼,最后我的工作岗位就被原来我的下属替代,我因自己不胜任、岗位被别人取代而感到羞耻,被迫跳槽到下一个单位。鬼使神差的是,同样的剧情在下一个单位再次上演,我因为觉得羞耻只好再次跳槽,一共跳槽了四家单位,最后都是岗位被原来的下属替代,我羡慕嫉妒恨同事比我优秀,无处不在的羞耻,让假冒伪劣的我在四个单位如魔咒一般“现原形”,我不知道什么岗位我可以胜任而不被替换掉?!
年老之后,近十年老公常常和我提出离婚,甚至他向女儿和女儿男朋友公开说明,他迟早要和我离婚。我觉得自己是性工具,为了避免家庭破碎,为了避免自己被再次抛弃,提供唯一仅存最后一项功能。
我的内心独白:“无处躲藏的羞耻,如果有一天你看清了我,看见了我的真面目,你也会抛弃我!!妈妈早就去世了,抛弃了我;爸爸组建新家庭抛弃了我;这个世界是否还有一个人会爱我?如果有一人,那也肯定不是我,因为自我厌弃,我也抛弃了自己啊!”
既然无处躲藏,当我面对羞耻,承担错误与不足,承受脆弱,承认自己的怨恨、嫉妒、腹黑,那会怎样呢?坠落触底之后,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