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非之虎(完结篇):第504重装甲营的北非之旅

第504重装甲营的组建

第504重装甲营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42年圣诞节,第4装甲团第3营改编为负责培训“虎”式坦克乘员的训练部队。该单位成立后迁移至帕德博恩(Paderborn)。在此基础上,1943年1月18日第504重装甲营正式在法灵博斯特尔组建,第1连的人员来自第35装甲团,第2连人员来自第1装甲团。同月该营接收了25辆三号M型坦克和2辆指挥型“虎”式坦克,2月份接收了18辆“虎”式坦克。2个装甲连各下辖4个排,每个排装备有2辆“虎”式和2辆三号坦克,连部装备1辆“虎”式和2辆三号坦克。值得一提的是,所有“虎”式坦克都有配备了潜渡装置,这在北非的实用价值非常值得怀疑。

■第504重装甲营营徽。

1943年2月8日,经验丰富的前第31装甲团第2营长奥古斯特·赛登斯蒂克少校(August Seidensticker)被召至陆军人事局,在那里得知自己已经被任命为正在组建的第504重装甲营营长。他立即从柏林驱车前往法灵博斯特尔,从维尔纳·冯·贝施维茨上尉(Werner von Beschwitz)手中接管了该营,后者后来成为第505重装甲营营长。

■奥古斯特·赛登斯蒂克(1904-1975),1924年加入第15骑手团,1934年晋升为中尉,1935年起担任第3装甲团某装甲连连长;自1941年7月到1942年12月担任第31装甲团第2营营长。1943年2月被任命为第504重装甲营营长,1943年5月在突尼斯受重伤,后在5月12日被英军俘获。1943年7月18日被缺席授予骑士十字勋章。1956年10月以中校军衔加入联邦德国国防军,后升任作战部队监察处装甲兵集群主任(Gruppenleiter Panzer),后在1963年以上校军衔退休。

委任状墨迹未干,陆军总司令部就急不可耐地让该营第一批部队在5天后启程,代替已经被送往东线的第503重装甲营前往北非。赛登斯蒂克少校立即提出反对意见,他认为在部队训练和装备水平达到实战需要之前就将其分散投入战斗无异于自取灭亡。

幸运的是,他的观点得到了海因里希·埃贝巴赫中将(Heinrich Eberbach,国内军装甲部队司令)的支持,这样才成功将出发日期推迟到了2月28日。2月17日,第504重装甲营才开始更换热带制服和装备,最后赶鸭子上架式的训练一直持续到了2月26日方才告终。

■第504重装甲营编制序列(1942年2月)。

2月27至28日,第504重装甲营通过铁路运到意大利。3月6日至8日,全营陆续抵意大利西西里岛西北港口特拉帕尼。赛登斯蒂克少校在当地四处奔波,试图让自己的人马尽快登船。然而,负责海运事务的意大利指挥官似乎并没有他这样急切。

心急如焚的赛登斯蒂克少校好求助于地中海彼岸的第5装甲集团军司令阿尼姆大将及其参谋长奥古斯特-维克多·冯·夸斯特上校(August-Viktor von Quast)。3月8日当天,营部与第1连携带11辆“虎”式坦克和19辆三号M型坦克登船前往突尼斯。3月12日,第504营在突尼斯又获得了3辆“虎”式坦克。

■驳船上第504重装甲营的“虎”式坦克,准备被运往突尼斯。注意照片中的这辆“虎”式坦克的履带和外侧行走轮都已经被卸下。

3月16日,赛登斯蒂克少校和随行军官赶赴西西里西部城市玛沙拉(Marsala),搭乘空军的Ju 52运输机飞往突尼斯。当时,空中约有45到50架Ju 52运输机飞往突尼斯,这些飞机在90分钟后降落在了比塞大。人生地不熟的赛登斯蒂克少校等人无人接风,只好搭便车前往突尼斯城。

■1943年3月,搭乘第504重装甲营第1连的船队抵达比塞大。图为一艘海军驳船正在比塞大港卸下一辆三号M型坦克(左图)。由于这种驳船的装载空间有限,为此可以看到这辆三号坦克车身上堆放了大量各种型号的弹药箱(右图)。

赛登斯蒂克少校来到第501重装甲营营部所在的迈努拜兵营时已是3月17日下午了,他在那里获悉了发生在贝雅周边地区的惨烈战斗和老战友吕德尔上校受伤的消息。没过多久野战电话响了起来,他接到命令立即前往阿尼姆大将的司令部报到。之后,塞登斯蒂克初步了解了突尼斯桥头堡的形势,特别是突尼斯南部战线的形势。此时,美军和英军正在向海岸挺进,以阻止德军在埃尔德赫里德(El Djerid)-埃尔哈马(El Hamma)-加贝斯(Gabes)一线建立新的防线。接着,阿尼姆将军直截了当地问道:

“您能不能带领这些“虎”式坦克行军400公里,从突尼斯地区进入斯法克斯-马克纳西(Sfax-Maknassy),期间不会出现严重的技术问题和故障?”

赛登斯蒂克少校迟疑了一下,考虑到自己的坦克刚驶下生产线这一事实,他作了肯定的答复:

“可以!”

也就是在这天,第501营剩余的11辆“虎”式坦克及其余单位被编入了第504营。

马克纳西山口战役

当天,第504重装甲营接到命令,从突尼斯城行军400公里前往斯法克斯-马克纳西,增援肖特防线(Schott Position)。战斗群在海岸公路上行军,经苏塞(Sousse)、埃尔杰姆(El Djem)前往斯法克斯,途中经历了多次空袭。为确保坦克能够完成行军,维修连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他们的努力为第504重装甲营日后的成功奠定了基础。

3月19日,12辆“虎”式坦克来到马克纳西山口,路上遭遇18架B-17“空中堡垒”轰炸机的轰炸,一行人不得不躲进公路旁边的水渠。空袭结束后,赛登斯蒂克少校率先抵达目的地并在那里碰到了“隆美尔”中队(Kampfstaffel Rommels,一个以隆美尔命名的混合战斗群,人数约500人)的指挥官弗朗茨·梅迪克乌斯上尉(Franz Medicus)。他们的到来正是时候,盟军刚刚向这里发起了进攻,重镇加夫萨已经易手,盆地附近所有海拔400到800米的高地也丢的差不多了。梅迪克乌斯上尉指挥1门88炮和大约90名士兵击守住了至关重要的马克纳西山口。第504营随即让6辆“虎”式坦克向西穿过山口,扑向美军第9步兵师。

■上两图为1943年3月第1连的“虎”式坦克和三号M型坦克正从比塞大赶往斯法克斯-马克纳西。所有坦克都批着一些树枝,用于在开阔地带躲避盟军的空中侦察。上图前景处这辆“虎”式在首下位置已经加挂了大片的备用履带板。下图为拍摄于同日的一辆该营的三号M型坦克,同样在车身上布置了大量树枝。另外,出于防空需要,士兵们在坦克上架设了一挺机枪。与第501营的三号坦克装备短身管75毫米炮所不同的是,第504营的三号坦克安装的是一门长身管的50毫米炮。
■第504重装甲营第1连143号三号L型坦克涂装彩绘,1943年3月,突尼斯。

盟军方面,美军第18集团军第2军原计划应于3月18日向马克纳西山口推进。不过次日第18集团军变更了计划,在该方向只留下了第9步兵师,事后证明此举真是愚不可及。3月20日清晨,在猛烈的炮火准备和密集的空袭后该师展开进攻。该师虽然新近抵达前线且毫无作战经验,仍取得了一些进展,德军在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之后才将其击退。

■1943年3月,第504重装甲营第1连的142号“虎”式坦克正高速行驶在一片灌木丛中。

这场攻防战在3月23至25日期间达到了高潮,新一轮进攻从22日夜间22时30分开始,美军第1装甲师对马克纳西以北的322高地发动数次进攻,皆被“隆美尔”中队和第504重装甲营击退。《国防军公报》称这12辆“虎”式坦克获得了44个战果。25日中午,师长奥兰多·沃德将军(Orlando Ward)决定中止进攻以便重组部队。这样,美军向大海的突破被暂时挫败了。战后在联邦德国国防军服役的赛登斯蒂克造访美国堪萨斯州莱文沃斯堡(Fort Leavenworth)指挥和参谋学院时,曾碰到了一位当年指挥坦克营参加战斗的美军准将,后者曾他说道:“该死的“虎”式坦克阻止了我们在那天夜里冲向斯法克斯南面的大海!”

击退美军进攻后,第504重装甲营又在马克纳西山口逗留了10来天。3月底,该营经过凯鲁万向西移动,加入迈贾兹巴卜到比塞大附近的“赫尔曼·戈林”师。后撤期间,部队爆破了1辆失去行走能力的“虎”式坦克。随后该营暂时击退了进犯迈贾兹巴卜一带的一支英军。4月7日,在斯卡杰拉(Ia Skhirra)以西15公里处发动的反击失败后,全营且战且退往恩菲达韦利(Enfidavilie)。

4月初,第501营重整为独立连——第501营第1连,但是并未如某些资料中所讲将坦克进行了重新编号,只保留第7装甲团第3营第7连的战术编号,即炮塔编号均以7开头。4月1日,根据作战需要,第501营的哈特曼中尉“虎”式坦克排被划给第8装甲团第2营。4月3日,第504营又吸纳了“赫尔曼·戈林”师的1个装甲连。4月13日,第501重装甲营上报兵力为8辆“虎”式(01、02、712、721、722、724、731和732)和7辆三号坦克(713、715、723、725、733和734)。4月16日,最后1辆“虎”式坦克在比塞大卸船,此时北非的“虎”式坦克总数达到了22辆。

■1943年4月,第501重装甲营的724号“虎”式坦克停在一条两侧布满仙人掌丛的公路上,引来了大量突尼斯人的围观。
■第7装甲团第7连(前第501重装甲营第1连)724号“虎”式坦克涂装彩绘,1943年4月,突尼斯。
■1943年4月,第501重装甲营的732号“虎”式坦克停在一片仙人掌丛旁。坦克乘员们则或坐或站地在坦克上休息。如此庞大的一辆钢铁巨兽也引来了一群突尼斯当地人的围观。732号车此前为第1连的132号。
■1943年4月7日。第501重装甲营的哈特曼中尉的一个“虎”式坦克排作为第15装甲师第8装甲团第2营的一部分,在一些装甲掷弹兵的伴随下在拉斯基拉(La Skhirra)附近行动。左图中可以看到该排的一辆“虎”式坦克和一辆三号坦克。右图中该排的一辆“虎”式坦克正行驶在一条几近干涸的小溪旁,其身后灌木丛中有一辆三号坦克,河滩上则有几辆半履带装甲车。

凋零的丁香花

在瓦解德军的防线后,英军第5和第9军准备向突尼斯发动总攻,作为回应,“赫尔曼·戈林”装甲掷弹兵师发起了一次代号为“丁香花”(Unternehmen Fliederblüte)的作战行动,旨在破坏盟军的进攻准备工作。这次行动由“赫尔曼·戈林”师的施密特战斗群(Kampfgruppe Schmid)指挥官约瑟夫·施密特少将(Josef Schmid)指挥,参战德军被分成3个战斗群,在第754掷弹兵团基础上组建的奥多夫战斗群(Kampfgruppe Audorff)负责夺取掷弹兵山(Grenadier Hill);由“赫尔曼·戈林”猎兵团第3营和第7装甲团一部构成的席默尔战斗群(Kampfgruppe Schirmer)负责拔除掷弹兵山西北的盟军据点;丰克战斗群(Kampfgruppe Funk)由“赫尔曼·戈林”师的一个掷弹兵营组成,负责掩护进攻部队的南翼。突尼斯所有能动的“虎”式坦克都将参加这次行动,攻势开始前一天,在“赫尔曼·戈林”猎兵团第3营的指挥所里,第12连连长霍斯特·齐默曼上尉(Horst Zimmermann)和赛登斯蒂克少校协调了作战方案。与此同时,第501营也带着5辆“虎”式坦克(711、712、724、731和732)、6辆三号N型坦克(713、723、725、733、734和735)和3辆三号M型坦克(01、113和114)赶到。

■第501重装甲营731号“虎”式坦克涂装彩绘,1943年4月,突尼斯。这辆坦克此前为第1连的131号车。
■第504重装甲营第1连111号“虎”式坦克涂装彩绘,1943年4月,突尼斯。
■左图为格哈特·席默尔(1913-2004),1941年6月14日作为第2伞兵团第2营营长获得骑士十字勋章,后在1944年11月11日以第16伞兵团团长身份获第657枚橡叶饰。1945被英军俘虏,后被引渡到苏联,直至1956年获释并在同年重新入伍。右图为约瑟夫·施密特(1901-1956),1924年成为军官,1935年转入空军,1942年10月进入“赫尔曼·戈林”师师部,1943年6月10日获骑士十字勋章,后曾担任第1战斗机军军长和空军西线总司令。

进攻在4月20至21日夜间展开,4辆“虎”式坦克和5辆四号坦克搭载着“赫尔曼·戈林”猎兵团第12连的士兵,一辆接一辆紧挨着向南进发。夜间进攻的确出乎英军意料,很快在英军防线上撕开了一道20公里宽、8公里深的口子。不过,日出之后的进攻很快止步于英军主阵地面前。当齐默曼上尉和赛登斯蒂克少校在车队前方侦察地形时,电话里传来了营长格哈特·席默尔少校(Gerhart Schirmer)的呼叫声,齐默曼上尉得知第1连的形势十分危急,必须终止行动,但是部队无法在白天后撤,只好就地收缩防御。就在这时,部队遭遇约20辆盟军坦克反击。领头的几辆坦克在进入德军射程后立即被击毁;作为报复,炮弹很快就落到了德军的刺猬阵地里。

■1943年4月,一辆“虎”式坦克行驶在突尼斯的乡间公路上。

4月21日,猎兵团第12连的士兵再次登上坦克,沿公路上向迈贾兹巴卜推进,3辆四联装自行高炮也赶了上来。很快坦克战再度展开,2辆德军坦克燃起大火,另有2辆中弹瘫痪。第501营第1连连长施罗特中尉(Schröter)的座车——712号中弹,炮弹像切奶油一样贯穿了炮塔侧面装甲,施罗特中尉当场阵亡。关于712号车的损失还存在第二种说法,即该车被第48皇家坦克团A中队的“丘吉尔”坦克命中,炮塔被卡住,车组因此弃车。该车被英军缴获后运至迈努拜,接着被美军装船送往美国,现保存在阿伯丁装甲兵与骑兵博物馆。由于攻势进展不佳,天黑之后德军撤回出发线。

■1943年4月21日,712号“虎”式坦克被英军击伤,随后被坦克乘员抛弃并被英军俘获。图为被缴获时的712号“虎”式坦克。
■一名美军士兵站在712号“虎”式坦克的车长座舱中与这辆坦克合影。从外表上看,这辆坦克似乎并没有受到特别严重的伤害。
■712号“虎”式坦克1943年便连同大批缴获的德军装备一起被运回到了美国。图为712号的车身与3辆三号坦克、1辆坦克平板拖车、1辆半履带牵引车和1部火箭发射架被运抵美国纽约港时的情景。不知何种缘故,美军在运输712号“虎”式坦克时卸下了它的炮塔。
■正在纽约港卸船的712号“虎”式坦克车身和炮塔(上四图)。
■712号“虎”式坦克被运抵纽约后,炮塔和车身继续用火车运到乔治亚州本宁堡的阿伯丁陆军装甲兵与骑兵博物馆,重新组装后接受了美军的全面测试,其左侧车身和炮塔在四十年代末被切开,进行车辆内部结构展示并用于教学。

同日,在“虎”式坦克的支援下,猎兵团在迈贾兹巴卜-古拜拉特以东6公里的107高地布防。英军第9军的进攻在损失了40多辆坦克后宣告失败,德军又损失了1辆“虎”式坦克和3辆三号坦克。第二天发往柏林的一份报告称:赛登斯蒂克少校指挥的重型坦克在4月20至24日的战斗中至少击毁75辆坦克。同日,《国防军公报》报道称:“一段时间以来在该地区已经击毁盟军坦克81辆,席默尔少校估计“虎”式坦克的战果大约占到了50%。”接下来几天里,德军陆续发动了数次局部反击,4月25日,“虎”式坦克支援猎兵团夺回了2天前丢失的107高地,第二天又从107高地出发,向北面和西北面发起进攻,击毁了一些英军坦克,接着帮助北面的第10装甲师击退了英军。

保罗·奥多夫中校(Paul Audorff)的第754掷弹兵团部署在猎兵团到迈杰尔达河之间地区。英第9军在沿迈贾兹巴卜至突尼斯公路突破的尝试失败后,转而试图在此取得突破。面对40多辆英军坦克,赛登斯蒂克用仅有的6到8辆“虎”式包抄其侧翼,至少击毁其中半数坦克。在装甲兵、高射炮手和空军猎兵们的共同努力下,盟军向突尼斯突破的企图被暂时挫败。直到战后,席默尔少校仍对“虎”式装甲营在此役中的表现赞不绝口:“这真是第501(和第504)重装甲营的伟大功绩,将德军在突尼斯的崩溃推迟了14天。”

4月底,北非的战事已经进入最后时刻,北非德军的最后几支装甲部队总计不到70辆坦克被集结起来,交给第8装甲团团长约瑟夫·伊肯斯上校(Josef Irkens)指挥。28日,第501重装甲营的9辆“虎”式加入了位于迈贾兹巴卜东南仙人掌农场(Kaktusfarm)的伊肯斯战斗群。在接下来2天里,战斗群再次夺回了控制(Djebel Bou Aoukaz)的高地,阻止了英第5军的向仙人掌农场推进。4月30日,德军在萨地勒-蓬迪法赫斯地区(Ksartyr-Pont du Fahs)击毁了41辆敌军坦克。不过战局发展到这个地步,德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准确核实战果,自己则损失至少2辆“虎”式和4辆三号或四号坦克。

5月1日,德军总计还有69辆坦克可以出动,其中能战斗的“虎”式坦克仅剩下了4辆。3日至6日,在迈贾兹巴卜地区进行过几场前哨性质的攻防战后,英军发动总攻,双方在突尼斯城南面的盐湖附近厮杀数日,德军击毁了大约90辆敌军坦克,但哈特曼中尉的“虎”式坦克因油料耗尽被迫炸毁在一条干河道中。赛登斯蒂克少校也在一次进攻中重伤,后于北非德军投降时一起被美军俘获,并在1943年7月18日被缺席颁发骑士十字勋章。

■第504重装甲营营长奥古斯特·赛登斯蒂克少校被俘后,于1943年7月18日被缺席授予骑士十字勋章。图为签发于1944年8月1日的获奖证书。值得注意的是,这份证书将他的职务错误地打印成了第501重装甲营营长。

在非洲军征战生涯的最后一个星期,由于极度缺乏燃料补给,德军装甲部队已接近瘫痪,仅在埃尔阿利亚(El Alia)机场曾爆发小规模坦克战。5月8日,第15装甲军已被分割成两个部分:第15装甲军军部、“冯·曼陀菲尔”师(Division von Manteuffel,一支临时编制的混编部队)、第15装甲师和第10装甲师一部被包围在埃尔阿利亚以北地区,由装甲兵上将古斯塔夫·冯·韦尔斯特指挥(Gustav von Vaerst)。西南方向的一个包围圈位于马特尔和泰布尔拜之间,被围部队为第334步兵师和一些零散单位。

■第504营的121号“虎”式坦克在突尼斯的最后阶段战斗中被命中了4炮,炮塔左侧基部和车体座车被击穿;另外,其炮塔正面也被命中1炮,但未被击穿(右图)。左图为一名美军与这辆被击毁的坦克合影,时间大约为1943年5月。121号被击毁后,胜利者在其车首正面留下了粉笔字作为纪念——“非洲、突尼斯和比塞大”。

5月10日上午9时30分,韦尔斯特将军在发给阿尼姆大将的最后一份报告中写道:“我们的装甲和炮兵部队已经被摧毁了,没有弹药,也没有燃油,我们将战斗至最后一刻。”不过,仅过了半个小时他就派人去接洽投降事宜,盟军惊讶地发现,包围圈里竟聚集着40000名德军。博恩半岛(Born peninsula)成为“虎”式坦克非洲之旅的终点站,第504和第501营在投降前炸毁了残存的14辆“虎”式。

留存至今的“北非之虎”有2辆,除前文提到的712号车以外,还有同在4月21日被俘第504营的131号车。该车作为盟军所缴获的第1辆“虎”式引起了英国方面的极大兴趣,首相丘吉尔和国王乔治六世曾于1943年6月23日参观了这辆钢铁巨兽。131号后被送至英国多赛特郡的博文顿兵营接受了彻底测试,现在仍然保存在博文顿博物馆,装上了一台虎王坦克发动机,成为现今世界上唯一还能以自身动力行动的“虎”式坦克。值得指出的是,该车参演了2014年11月上映的好莱坞电影《狂怒》,重新披挂上阵与M4A2E8坦克展开了一番生死厮杀,可谓青春再发。

■131号“虎”式坦克(底盘编号250122)被俘时的状态,车体表面几乎完整,打开的装填手座舱盖因被6磅炮击中而破碎,其碎片曾击伤了装填手。炮塔后部工具箱上则布满了一些被破片击穿的弹孔。该车侧面车体基本完好,车首侧面的一个菱形和数字1为第504重装甲营的战术标志,行走轮上有一些被弹片擦伤的痕迹。
■1943年6月,英国国王乔治六世(左图右一)在首相丘吉尔的陪同下,造访突尼斯城,参观了缴获的131号“虎”式坦克。此时,英军第1集团军在这辆坦克的车首正面的左侧涂装了一个该集团军的徽标。
■2012年,英国《每日邮报》曾撰写一篇文章,引用前陆军少校道格拉斯·李德达勒(Douglas Lidderdale)的回忆,称当年英国首相丘吉尔曾授予这位工兵军官一项秘密任务,要求他负责缴获一辆“虎”式坦克用于研究。但是,李德达勒少校也称在缴获131号“虎”式坦克的时候,自己并不在现场。左图为1943年6月,戴着热带帽的丘吉尔在突尼斯登上131号“虎”式坦克参观。右图中丘吉尔则饶有兴致地抱起了一颗88毫米炮弹,似乎在听取一名军官讲解88毫米炮弹的恐怖威力。
■1943年10月8日,131号“虎”式坦克被英军送回到英国后,首先于10月20日在伦敦的皇家骑兵卫队阅兵场(Horse Guards Parade)进行了公开展示。上图为负责缴获131号“虎”式坦克的道格拉斯·李德达勒少校和2名战友与131号“虎”式坦克合影。
■131号“虎”式坦克在伦敦进行了展示之后,又在战争期间被送往英国各地进行公开展示,后交付给英军坦克技术学院进行了一系列测试和评估,后者最终给出了一份有关“虎”式坦克结构的详细报告。1951年9月25日,131号“虎”式坦克被移交给博文顿坦克博物馆。1990年,博物馆方面与国防部陆军基地维修组织(Army Base Repari Organisation)合作,开始修复131号“虎”式坦克,用一台馆藏虎王坦克的迈巴赫HL 230发动机更换了它的迈巴赫HL 210发动机,另外在其发动机舱内加装了一套现代火灾抑制系统。2003年12月,修复完毕的131号“虎”式坦克回到博文顿,从而成为世界上唯一能够行走的“虎”式坦克,此后多次进行了公开的行驶展示(上图)。2012年,博物馆又花费了大约80000英镑完成了一系列修复工作并为其重新涂装了1943年的沙漠涂装。随后,131号参演了电影《狂怒》(下图),从而成为自1946年电影《阿纳姆人》(AKA Men of Arnhem)之后首度出现在故事片中的真实“虎”式坦克。但是,131号在这部背景为1945年春天德国本土的电影中依旧采用的是沙漠黄涂装,仅在车体表面挂了屈指可数的一些树枝,这显然不符合“虎”式坦克在当时背景下的伪装需求。

综 述

1942年11月23日至1943年4月16日,共有33辆“虎”式坦克运抵非洲,第501重装甲营22辆,第504重装甲营11辆。损失为第501重装甲营11辆,第504重装甲营8辆,而投降之前突尼斯残存的“虎”式为14辆。由于北非的“虎”式坦克经常与其他型号的坦克协同作战,因此对于其战果很难统计出精确的数字。《二战中“虎”式装甲营的优劣势》(Strengths and Flaws of Tiger Tank Battalions in World War II)一书称这两个营各击毁150多辆盟军坦克,如果不计自毁的车辆,那么两营的交换比将达到惊人的13.6∶1和18.8∶1!虽然这一说法无从查考,但需要指出是,“虎”式坦克的损失也只有少部分可以直接划到盟军坦克或炮兵部队帐下。第504重装甲营投降前损失的8辆坦克中,只有4辆毁于盟军炮火,在这4辆中又有2辆是由于中弹后无法修复而自行炸毁的;剩下的2辆中1辆毁于密集的反坦克炮和火炮,1辆被炮兵齐射直接命中,换而言之,没有一辆全毁于盟军坦克的炮口下。

■第501重装甲营的231号“虎”式坦克因被英军6磅反坦克炮命中24发而被烧毁。事实上,德军两个重型装甲营大多数被毁坦克都是被地雷和反坦克炮的牺牲品。

在“虎”式坦克的使用上,最突出的特点是分散部署,因为第501重装甲营的运输工作持续了6周之久,而第504重装甲营的运输工作也持续4周才完成。出于盟军不断增加的压力,德军总是手上一有可用坦克就将其送往前线。另一个原因是第501重装甲营在北非的部署过程中饱受低可用率的困扰。第501重装甲营的22辆坦克当中,可出动数量最高的时刻是1943年2月14日和26日,为14辆;北非地区可出动数量最高的时刻是4月4日,为17辆。第501重装甲出动率总体上达到62%,第504重装甲营的出动率也维持在50%左右,然而“总体上”的出动率完全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说法,当战斗真正开始后,“虎”式坦克的可出动数量很快就会降到个位数,第501重装甲营甚至出现过没有“虎”式坦克可以使用的尴尬状况。

低可用率部分要归咎于“虎”式坦克仍有待完善。大概是德军运能优先保障作战单位的缘故,后勤保障单位的运输严重滞后,第一个维修排直至1942年12月25日才抵达北非,使得“虎”式坦克在长时间内高强度作战后得不到精心的保养,也让回收坦克的行动难上加难。此外,由于盟军不知疲倦地打击轴心国的地中海运输线,零备件很少能够满足部队的需求。

部队分散部署带来的另外一个难题是后勤保障单位必须分散开来。由于2个“虎”式坦克营的18吨Sd.Kfz.9牵引车数量有限,不可能同时为每一条战线同时提供支援,更不用说18吨牵引本身也缺乏装甲保护,只能在安全地带拖曳和维修重型坦克。坦克抢修车和牵引车的匮乏使得官兵们常常不得不放弃一些本可回收的车辆。如果德军能投入更多资源,开发出一款更适合重型坦克的装甲救援车辆的话,那么毁于德军车组或工兵之手的坦克必将显著减少。实际上,情急之下官兵们也使出不少绝招,例如在一次战斗中,1辆三号坦克就凭一己之力勉强将1辆失去行动能力的“虎”式坦克拖离了战场。

■1943年2月“牛头”行动结束后,第501营的813号车在两辆18吨半履带车的牵引下撤退。重达54吨的“虎”式坦克通常需要2辆18吨牵引车才能牵引得动,文中称1辆三号坦克勉强将其牵引出战场的说法,事实上还是值得怀疑的!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将兵力分散,都违反了集中部署以发挥决定性效果这一原则,不过从该营倾巢而出的唯一一次战例来看,集中部署的原则也并不适用于所有条件。1个排的重型坦克在公路上可以化身为锋利的矛头,而一群“老虎”挤在公路上就成了“病猫”。在一份关于第501重装甲营在突尼斯作战情况的报告中,作者就将失败的战斗归咎于不当地将全营大部分坦克同时部署在山地,以致攻势很大程度上被限制在一条公路上。

有趣的是,德国人并不认为地雷是“虎”式坦克的克星;恰恰相反,他们强调在遭遇雷区后,一定要派“虎”式坦克打头阵,引导战斗群的推进,因为它们“不易受到地雷影响”。这是很另类的想法,因为同一时期美国,英国和苏联都在广泛试验和部署扫雷坦克,而德国人与其说是使用,毋宁说是在滥用它们最昂贵也最有价值的坦克作探雷器。

■1943年1月,第501重装甲营的122号“虎”式坦克碾上了一颗地雷,被炸断了两条履带而失去行走能力。照片中可以看到车体正面曾被命中两弹,但都未能击穿其正面100毫米厚的装甲。

直至战争结束,德军的战术都是利用坦克火力掩护工兵排除地雷或爆破障碍物,这种做法势必将熟练的技术人员暴露在极度的危险之中。相较之下,利用坚固的重型坦克强行通过雷区是一种更容易接受的办法,代价是短时间内坦克出动率骤降。然而,如果多辆“虎”式同时触雷瘫痪,而德军又未能控制交战区域,那么事情就会彻底演变成一场灾难,这就是发生在贝雅的情况。当先头车在雷区边缘触雷之后,其它车辆显然会意识到前面是雷区,而后面4辆坦克所能做的只能是越过前车,然后一辆接一辆触雷,对面的盟军大概也很难理解,一条公路上的雷区是如何瘫痪5辆“虎”式坦克的。总而言之,如何克服地雷是重装甲营指挥官在战争中始终未能破解的难题。

有趣的是,虽然在北非也时常爆发了近距离坦克战,即便是“手短”的轻型坦克也未必毫无战机,但实际上重装甲营内占据半壁江山的轻型坦克几乎毫无建树。不过,指挥官们对于轻型坦克执行联络通信、侦察、警戒、运送零件和伤员等任务的表现还是给予了肯定。

德军的报告显示,盟军在领教了重型坦克的威力之后不再从正面发起进攻,在对迈杰尔达的攻势,第501重装甲营报告说“毫无阻拦地到达目的地”,而“盟军部队和坦克一见“虎”式坦克就迅速逃离”。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从而尽可能多地消灭盟军,吕德尔少校下达了以下命令:“虎”式坦克不能过早开火,以便撤退的敌军坦克尽可能长时间地暴露在射程内”。盟军当时没有可以与“虎”式坦克匹敌的坦克(实际上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也没有),所以多采用在群山之间布下雷场,并用反坦克炮加以支援的战术。当“虎”式坦克陷入雷区时,用猛烈的反坦克炮和榴弹炮阻止德军回收坦克,如果火力足够凶猛或者运气足够好的话,甚至能直接取得击毁战果,这种战术在贝雅十分奏效。

德军在北非崩盘并没有给2个重装甲营的作战生涯画上休止符。早在1943年3月6日,第501重装甲营便已经在法灵博斯特尔组建第3连。但是,由于该营主力的覆灭,该连随后在1943年7月成为“大德意志”装甲团第10连。第504重装甲营第3连组建于1943年4月3日,但该连的14辆“虎”式随后则成为“大德意志”装甲团第11连。

滞留在西西里的第504重装甲营第2连(9辆“虎”式和6辆三号M型坦克)后来被并入第215装甲营,又随后者编入“赫尔曼·戈林”师。当盟军在7月10日登陆西西里的次日,该连(此时拥有17辆“虎”式坦克,15辆可以作战)与美军第1步兵师交战。7月12日,在“虎”式坦克的支援下,“赫尔曼·戈林”师对杰拉(Gela)发起进攻,随后协助伞兵防守巴勒莫(Palermo)。在惨烈的后卫战中,由于与维修连失去联系,该连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坦克,只有1辆坦克撤到了墨西拿(Messina)并乘渡轮返回意大利本土。

■第504营第2连的222号是唯一成功撤离西西里岛的“虎”式坦克。1943年8月6日,其登上了245号渡轮横渡墨西拿海峡。

1943年11月18日,重建第504重装甲营的命令正式下达,重建工作在维兹佩(Wezep)训练场展开。人员来自在非洲军覆灭前撤出的老第504营和第18装甲营,维克马·库恩上尉(Vikmar Kühn)任营长,1944年4月初底该营在达到满编后前往法国。

第501重装甲营的重建命令下达于1943年9月9日,在该营原有的150名老兵的基础上,补充了来自第15装甲补充营的人员,由于吕德尔少校在3月底的战斗中受重伤,埃里希·勒韦少校(Erich Loewe)被任命为新任营长。重建工作在帕德博恩进行。该营于9月18日前往萨甘(Sagan),10月份又前往法国接收新的“虎”式坦克,然而去上演另外一个曲折的故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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