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颜君泠颜君沁
简介:太后暴毙,凶手不知所终,唯一的证据是插在脖子上的梅花簪。
这簪子全京城只有两支。
一支属于我的胞姐。
另一支的主人正在思考,继窒息和毒杀后,第三轮我该如何逃过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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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谁都没有想到太后会死。
她是天生神女,世人皆知。
按理说,她是不老不死的。
可今日辰时宫人送早茶时,发现她倒在了血泊之中。
皇宫里派出人去时,我和胞姐刚陪皇后娘娘说完话,出宫不过半个时辰。
胞姐同她的闺中密友先走一步,不知去了哪里。
而我不紧不慢地回府,准备换下觐见的礼服。
接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入府中。
「户部尚书之女颜君泠,你涉嫌杀害太后,现收押天牢,等候发落!」
我不等说话,便被粗暴地拖走。
之后,我才得知。
太后死的时候,脖子上插着一支簪子。
他杀。
可我不解。
「我怎会涉嫌杀害太后?我今日根本不曾拜见寿康宫!」
狱卒一把将我推倒在地:
「娘娘脖子上插着的是芙蓉玉的梅花簪,还想狡辩!」
我顿时愣住。
芙蓉玉珍贵,上好的芙蓉玉簪更是需要定制。
全京中,只有两支雕刻了梅花图案的芙蓉玉簪。
一支,被赏给了胞姐颜君沁。
另一支,如果没出意外的话……
应当,还躺在我的妆匣里。
2
牢中昏暗,不见天光。
不知过了多久,进来一个人。
我看不清他的脸,注意力全在他手中的托盘上。
上面,是一只小巧的杯子。
恐惧突然化为实质,禁锢了我。
我抬起头,想尽可能往后退:「你要干什么?」
对方的声音冰冷到没有任何情绪:
「上头有令,嫌犯就地处决。」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不等我辩驳,那人便一把掐住了我的下巴。
毒酒被灌入喉中,瞬间发作。
全身似乎灼烧了起来。
我伸出手,想把毒酒抠出。
可全身的力气迅速被抽干殆尽。
我跌坐在地,一寸一寸地滑下去。
只剩下一个念头。
好疼。
3
一切变得混沌起来。
天与地交换了位置。
悬空的手突然重新变得有力起来。
我不假思索伸进喉咙。
直到干呕了三次,我才蓦然反应过来。
我没死。
怎么回事?
我看着自己身上的礼服,一丝不苟。
是一场梦?
还是……
我回到了……被捕之前?
下一秒,又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来。
「户部尚书之女颜君泠,你涉嫌杀害太后,现收押天牢,等候发落!」
我在心里默念着。
一字不差。
我再次被粗暴地拖走。
所以。
是真的。
好消息是,我又再次活过来了。
坏消息是,那个人再次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我再次被宣告就地处决。
我的下巴再次被粗暴地掐住,鸩酒穿肠。
全身再次灼烧起来。
片刻之后,我再次站起身。
这次,面对逮捕我的那群人,我至少保住了尊严:
「本小姐自己走。」
可是……要怎样避免死亡的结局?
端着托盘的死神再次走来。
这一次,我站起身,先发制人。
「我乃尚书府嫡女。
「按我朝律法,处决官家之前必须先行会审!
「你这样不符合律法!不怕被罚吗?」
这一次,托盘死神直接丢掉了托盘。
我被他掐着脖子单手提起来。
嗤笑声从我头顶传来。
「律法?
「那位说的话就是律法!」
我再也没有力气开口。
头脑中的血液一点一点降温,凝固。
我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被活活掐死的。
4
轮回再一次重启,我迅速喘了几口粗气。
如果找不到活下去的办法,那么重生只会是一种酷刑而已。
我迅速搜索着有用的信息。
方才那人说,那位说的话就是律法。
只能是皇上了。
太后不光是神女,更是皇上的生母。
他自然震怒。
如果认定我是凶手的话,没把我千刀万剐已是仁慈。
说来这位太后实在不是一般人。
她姓叶,闺名灵犀,是曾经的丞相独女。
叶太后尚未及笄时,就已被大师测出凤命,尊贵无比。
而她及笄后不久,未有婚约,却怀孕了。
就算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甲子,当时的场景却依然被口口相传。
六十年前的那个冬天,风雪把世界围成一个虚无的圆。
叶太后穿着单薄的白裙,一步一叩首,踏上了祭台。
她身后,是蝶舞翩跹,冲上云端。
她站在祭台上,向世人宣布。
她感天地之灵气,怀了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并不是皇上。
而是如今位高权重的国师。
世人也曾怀疑过是叶太后品行不端。
可随着时间推移,所有人都发现。
她和国师,都有着不老的容颜。
可我还是无法理解。
叶太后为人清冷,但也很宽和。
按理说,她不应该有什么仇人,更不用说是被杀死。
如今她的死,亦成了我的死局。
我在回府的路上思索着破解之道。
梅花簪。
我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府,换上婢女的外衫,方便行动。
无需翻箱倒柜。
粉色的玉簪,静静地躺在我的梳妆台上。
是了。
我想起来,今日我看到胞姐戴着梅花簪,便把自己那支取了下来。
我同她向来不和,整天斗气。
如今,这是最重要的证据。
所以这次进天牢的时候,我从容了很多。
托盘男进来的时候,我直接把簪子放在了托盘里。
「这是我的梅花簪。
「我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可以放我走了吗?或者你带着簪子去请示一下也……」
我的话断在了喉咙里。
一起断掉的,还有我的簪子。
托盘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把簪子扎进了我的脖子:
「所以呢?
「你本来也得死的。
「敢做这种事,你全家早晚都得死的!」
这一次,我获得了太后的同款死法。
说实话,比前两种舒服点。
5
信息量越来越大了。
皇上钦令,非得处决我全家。
为什么?
我只能有一种怀疑。
……胞姐颜君沁。
她今日,的的确确是戴着梅花簪出门的。
出宫后我们分道扬镳,她不知所终。
我陷入思索。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胞姐。
虽然是一胞双生,但我和她的性格似乎截然相反。
她明媚张扬,爱撒娇,总是抢功劳。
而我谨慎,话少,内敛,只对熟络的人展现真实的一切。
我似乎总是要活在她的阴影下。
很多时候我都很不忿。
我同她在娘的肚子里一起诞生,一起长大。
只不过她被接生嬷嬷先抱出来一刻钟。
我便从长女,变成了次女。
在这个朝代,嫡长女注定会把握着一个家族女子里最多的资源。
什么赏赐都要先给她。
包括这对梅花簪,也是她挑了色泽更纯的那支,把花蕊有杂色的丢给了我。
平日家宴,她总是甜着嘴给爹爹夹菜,给阿娘斟茶。
虽然爹娘努力端平,但我知道。
他们心里,必然是更喜欢胞姐的。
就连未来的婚事,也必须先为她张罗。
她若拖着不成婚,我便是成了老姑娘,也得等着。
所以拌嘴的时候,她总是骄傲得像一只小孔雀:
「颜君泠,我才是长姐。
「你就该一切都由着我,听我的!」
很多时候我看着梅花簪花蕊上的杂质,都会气不打一处来。
……思索得有些多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新的轮回里我已经下意识捏住了梅花簪上的花蕊。
下一秒,逮捕我的人破门而入。
绝境之下,我的第一个念头是。
要不试试拿簪子杀出去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呗。
半个时辰后。
……果然是想得太多了。
以后武侠话本子得少看。
我的梅花簪扎进托盘男的手臂后,他再次单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这是我死得最难看的一次。
托盘男再次把托盘扔在一边,毒酒杯碎了一地。
他掏出一把带着复杂标记的匕首,手起刀落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
我发出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哀号声。
我趴在地上,像一条狗般喘息。
他把碎裂的簪子踩进我的血肉里:
「贱人,嫌自己死得不够难看是吗?
「那我满足你。」
他掏出一枚紫色的药丸,强迫我吞下。
「二十四个时辰,慢慢享受吧。」
即便后来我又痛苦地死过很多回,受过很多次极刑。
我还是会清晰地记得这次死亡的过程。
头发一根一根脱落,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如针扎一般。
之后,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攫住。
有一只无形的手拧干每一滴血。
直到形如干尸。
这还不是结束。
最后的最后,我的每一寸骨骼在清晰的痛觉中被重组。
我的每一根手指以一种诡异的方向扭曲。
就像有人一根一根把它往反方向掰断。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要挑断我的手脚筋。
为了不让我自尽。
我被折磨了整整两天。
最后,筋骨扭曲,肝肠寸断。
6
新的轮回到来时,我被残余的痛觉所折磨,竟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我开始有些绝望了。
可我不能。
我重重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强迫自己思考。
上一轮想到什么来着?
……对,皇上钦令,非得处决我全家。
所以,一切的证据都指向……
我的家人,是杀害太后的真凶。
说实话,我是不愿意相信的。
但我必须找到真凶。
不能多想。
否则我会永远被困在轮回里,一次次感受死亡的痛苦。
爹娘一定也不会有善终。
如果真是胞姐……
那无论什么原因,我都会亲手把她送进大理寺!
可我又忍不住多想。
簪子只有两支。
如果是她,理由何在?
再次拿到簪子时,突然有一段陈年往事闪电一般浮现在脑海。
那还是在我们刚得知太后是神女之事时。
我和胞姐一人一边倚着阿娘,听她讲太后年轻时的事迹。
每次她总抢在我前面把点心送进阿娘的嘴里。
然后偷偷地对我笑得得意。
当阿娘说到太后踏上祭台,有蝴蝶的祥瑞时,胞姐撇撇嘴:
「这有何难,话本子里也有女子为了获得皇上宠爱,在披风里藏蝴蝶的呀!
「至于后续的降水,就更简单了,提前观测风向不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吗?女学都教过,欺负庶民没书读罢了!」
被阿娘一把捂住了嘴。
「阿沁!你真是越发口无遮拦了,妄议皇室可是重罪!」
我趁机找补:「就是!阿娘给我们讲故事,你别插嘴!」
胞姐被我一反驳,就来劲儿了。
「可是世界上真的存在神女吗?反正我不信。
「下人也不在,咱们娘儿俩说悄悄话呢,不打紧!
「阿娘,你快说说,感天地灵气这种说法,当时真的没有人提出异议吗?」
又被捂住了嘴。
「我的祖宗,可别再说了!」
阿娘心软,左顾右盼后,还是压低了声音:
「当初啊可没少人提出过异议!可先帝深爱太后,直接下重手处置了一批人!
「之后直到国师出生,再也没人敢提了!」
太后不宜露面,可国师所有人都见过,逢年过节得在祭台上做点法事。
所有人看着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容颜不改。
我以此反驳胞姐:「别乱猜了,国师都快六十岁了,看着可不就和三十出头的人一样年轻吗?
「若非神女之子,怎会保持不老容颜?」
胞姐和我不欢而散。
可是出门前,我却清晰地听到她嘟囔了一句:
「真想知道,神女是不是不会死啊……」
当时我只是愣了愣,随即心里也想。
毕竟太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是否……她只是保养得宜呢?
可如今回想起来,惊恐不已。
如果真是胞姐……
我跑得更快了。
7
我真的不想再见一次托盘男了。
跑。
往各种方向跑。
出门左转,被逮。
出门直走,被逮。
出门右转,被砍。
从后门绕路,被包抄。
跑,嘎。
跑,嘎。
跑,嘎。
十多个轮回后,我筋疲力尽,跌坐在马车里。
他娘娘的。
……娘娘?
太后娘娘。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进宫的方向,他们大概不会盘查。
我迅速扒下婢女的外衫换上,拔掉所有头面,拿出宫中带出来的金丝楠木匣子,跳下马车。
皇后娘娘刚赏了东西,但匣子有宫中的标记,是要还回去复命的。
此时距离回府还有一条巷子。
从这条巷子绕一下再平行着往宫里走,也许可以错开他们。
我不断祈祷着。
希望宫里,还没有大规模传开我家被通缉的事。
否则婢女也得被逮。
好在似乎没有。
皇上下令抓我们,宫里反倒没几个人知道。
我凭着匣子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内宫。
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从脑中一闪而过。
后来我才明白,宫里不拦我,深意究竟何在。
但当时我只顾着绕路,没能抓住。
我直接去了寿康宫,假意加入擦拭地砖的队伍。
太后的尸身只被简单地收拾整洁,血迹被清理。
却没有人把她抬进棺椁。
甚至她脖子上的簪子,都没有人为她取下来。
这对吗?
只能远远地瞥见那只簪子的模样。
却并不妨碍我看到——
粉色,梅花雕刻。
我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凝固。
……胞姐。
为什么?
只是为了验证神女会不会死吗?
说来胞姐倒是调笑过,说如今的小太子相貌堂堂,要是将来争个太子妃当当也不错。
难道白日梦已经做到了,要把不老的太后先除掉的地步?
我越想越乱。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胞姐今日出门,是戴了梅花簪的。
就是看到她戴了,我才赌气没戴,不想被她压了一头,此事千真万确。
我迅速做了一个决定。
无论如何,我得找到胞姐。
……然后抓住她,也许还能有求情的机会,换回爹娘的性命。
不用多说,爹娘必定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希望他们没有被安排托盘男。
事不宜迟,我又原路出了宫。
我不能回府。
我甚至不太敢往那个方向走。
胞姐今日是同太傅家的二小姐一起出宫的。
我回忆了一下太傅家的方向,走出去几步,却突然被一股大力猛然拖走。
我下意识就想喊,马上有另一股力量死死捂住我的嘴。
我抬起眼。
胞姐穿着青楼妓子的服饰,冷眼看着我。
而我下意识看向她的头发。
上面,空空如也。
一瞬间,我心里涌上很多脏话。
但问出口的第一句话,是:「爹娘现在在哪里?」
她却先暴脾气发作了。
「我怎么知道?
「颜君泠,你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我还没责问你呢!」
我一头雾水,怒从心起。
「我就是进个宫怎么了?颜君沁,你竟敢刺杀太后,你想拉九族陪你一起上天吗?」
「不是你杀的吗?」颜君沁愣住了。
随即,她的声音更尖锐了:「死到临头还敢给我泼脏水?敢不敢和我去大理寺?」
「走,谁不去谁是狗!」
两个怒气上头的女人推推搡搡,结果很显然。
我们根本没去到大理寺。
事实上,我们甚至没能踏出这条巷子。
很快就有一队人循声而来。
被双双拖走的时候,胞姐似乎才想起来了什么。
她和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重来之后,回这里找我。」
临死前,我蓦然瞪大了眼。
8
这次我没有花时间去思考。
轮回一重启,我就直接绕路去了那条巷子。
胞姐穿着妓子的服饰,看到我就翻了个大白眼。
「真磨叽,等你一刻钟了!」
我也没废话,直接抓住胞姐衣领:「你知道我重来了?」
她又翻了个白眼。
「托你的福,我这还是头一回死呢!」
然后拍拍手:「老鸨,开个包厢,再送套衣服过来。」
等四下无人,她才语气不善地告诉我一件让人震惊的事。
「我虽然不能和你一样重启轮回,一次次活过来。
「但……」
我瞪大眼睛,听着她的每一个字:
「我会同步每一个轮回里,自己的记忆。」
说着,她翘起手指喝了一口茶,翻了第三个白眼:
「你死得是真快,我摸个路都用了十次轮回!
「你一共都死了十七次了吧!
「颜君泠,求求你了真的。聪明点,别嚯嚯轮回了行不行?」
我猛灌半壶茶水,才消化了胞姐的信息。
每次轮回里她短暂的逃亡记忆,都会在我下一轮重生的一瞬间灌输进她的脑海。
而每一轮的截止时间,就是我死亡的时间。
所以在我一次次挣扎求生的时候,她也同样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次一次摸索着。
但她比我幸运,她不用死。
我一死,新一个轮回里的她记忆就会同步。
说来只有上个轮回里,她和我一起被拖走迫害,才喝了一回毒酒。
「由于你大多数时候都是光速去世,所以我也没有获得太多有用的信息,这只能怪你。」
她只摸索到这个隐藏在深宅大院之间的,专供权贵玩乐和探听秘密的秘密青楼。
但青不青楼的我现在不关注。
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我又怒了。
「颜君沁,你在装什么?
「用得着你去探听消息吗?」
我恨不得把热茶从她头上浇下来:「你去大理寺自首比什么都有用,爹娘也不会下落不明凶多吉少!」
颜君沁反应更大了。
「我自首什么?给你顶罪吗?
「不是颜君泠你杀的太后吗?」
「我拿什么杀?」我下意识忘了责怪,先澄清自己,「早上我看见你戴了梅花簪,我就没戴!」
这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性。
但眼下吵着架呢,我只能硬着头皮先质问完她:
「你也知道的,我不喜欢同时和你用一样的东西。
「而你呢?颜君沁,你的簪子呢?
「我可是亲眼看到你戴着梅花簪出去显摆的!」
我和她难得安安静静地对视了几秒。
然后,她从怀里掏出一张丝帕。
她的梅花簪,完完整整地躺在里面。
毫无杂质,熠熠生辉。
胞姐难得语气无比认真。
「妹妹。
「真的不是我。」
9
思绪全数崩塌。
但我心底却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不是我们杀的。
那爹娘,就一定有救。
可是……为什么?
是谁杀了太后,又为什么要嫁祸给我们姐妹二人?
从来没觉得头这么大过。
颜君沁没好气地把妓子的服饰丢我怀里:
「你这个破脑子就别瞎琢磨了,先跟着我。
「一是找凶手,二是找爹娘。
「先问问楼里,看看目前有什么线索。」
我身体很诚实地麻利换好。
胞姐掏出一枚缀着红宝石的蜀锦荷包递给老鸨。
不一会儿,老鸨说有人看到爹娘被带去了东南方向。
是专门收押官员及其家眷的地方。
胞姐推推我:「走吧,她们会安排我们以歌姬的身份去给狱卒们献艺,到时候逐个牢房偷窥,遇到不对你就自尽。」
我:……
「这种事情风险很大,你是怎么说服她们帮忙的?」
胞姐轻描淡写地理理衣襟:「哦,爹娘也是这家青楼的幕后出资人之一。」
我:?
她回过头,皮笑肉不笑:「你花了两天才死的那个轮回里,我打探出来的。」
我掐指算了算,就是中奇毒而死的那个轮回。
突然一阵瑟缩。
我挑了把锋利的匕首。
万一不成,自杀的时候可以少点痛苦。
……嗯。
果然很有用。
我自杀了六七次,才查遍了所有的牢房。
然而,无一所获。
我甚至翻过了下人的柴房,也没有找到爹娘的半个影子。
所以……
往东南方向去,是障眼法。
障谁的眼?
10
第九次碰头时,胞姐也觉得挫败了。
我难得看到她低下高傲的头颅:
「我想不到办法了。」
我也彻底没有挖苦她的心思了。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进宫。
太后遇刺,她的亲儿子皇上对我们全家下了死手。
但她还有一个亲儿子国师,位高权重。
我毕竟摸进过宫里一次,想再试一试。
来不及回府取自己的梅花簪,我直接拿了胞姐的。
这个要求提出来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把簪子塞我手里了。
我甚至有点狐疑:「你不怕我直接把你的簪子据为己有,然后诬陷你扎了太后的脖子吗?」
她对我翻了第一百个白眼:「你敢吗?
「颜君泠,我们都是尚书府千金。
「虽然你懦弱又平庸,什么也比不上我,但我知道,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拿着簪子的手一顿。
鼻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些酸。
我心虚地摸摸鼻子:「你自己当心点,可别死这儿了。」
我直奔国师的宫殿,东皇宫。
11
国师深得民心,也深受皇上敬重。
东皇宫极尽奢华,光宫人就配备了数千名。
国师正在偏殿打坐。
他极为和蔼。
六十岁的年纪,三十岁的容颜。
就算我跑得衣衫不整发髻凌乱,也没有对我冷脸。
国师赐了座,上了茶,耐心地等我顺了气,才问我:
「颜二小姐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我再次行了礼,直接说明了来意——
求助他的庇护,以及帮我们找父母。
他面露难色:「此事并不难。
「只是……家母遇刺一事证据确凿,贫道也……」
他并不相信我和姐姐的清白。
幸好,我带了簪子。
我马上递给他:「在这里。
「太后娘娘脖子上的,绝对不是我们姐妹的簪子!」
他接过簪子,端详了一番,并未看我:「另一支呢?」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我的还在尚书府里。」
说完,我猛然抬起头。
不对。
我与胞姐长得一模一样,只有耳后的痣能让外人分辨彼此,连阿爹偶尔都会弄混。
可国师为何会知道我是二小姐?
除非……
下一秒,国师的笑容骤然变得狰狞。
「那就……谢谢你了,二小姐。」
一群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瞬间把我钳制住!
我尽力挣扎:「国师是否有什么误会?真的不是我们……」
「当然。」他把玩着簪子,抬起头,「贫道当然知道,不是你们。
「但,还是得谢谢二小姐将证据送来。」
他转过头吩咐:「去寿康宫,把这根换上吧。
「去告诉皇上,我抓到了凶手。」
我终于明白了。
以太后的死为局。
以我全家的命,障皇帝的眼。
我满眼通红地嘶吼出声:「是你害了我全家!是你!
「爹娘不争不抢,竟会被你这种老不死的妖怪所害!
「你为什么要窥探我家的一切?」
听到妖怪二字,国师瞬间冷了脸。
他狭长的指甲深深陷进我脸上的肉里。
「你应该问你爹娘,为什么不交出该交出的东西!
「小贱人,再叫一声,我就把你爹娘凌迟!」
我闭上嘴,血泪从七窍滚落。
——茶里有毒。
他拍拍手:「给她松绑,做出伏法后自尽的样子吧。」
他的贴身心腹走上前,掏出匕首割断绳子。
我看到匕首上有一个复杂的标记。
耳畔响着国师的最后一句话:
「你不知道,我忌惮了你爹多少年。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罪人之父手里的东西,有谁会信呢?」
我是瞪大双眼而亡的。
因为匕首上的标记,和托盘男的那把,一模一样。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他。
一切,都是他。
是他不遗余力地围剿我全家,要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一切都与皇上无关。
是他一手遮天,掐断了我们的生路!
12
我又一次满头冷汗地跌坐在地上。
似乎已经离真相近了很多。
可是……真的还有生路吗?
我一边按着胞姐给的线路按部就班地跑,一边绝望地想着。
爹娘手里到底藏着什么,让国师忌惮到要杀我全家?
国师没有任何悲伤,所以他与太后必定不和。
会是什么原因?
又或者,太后就是国师杀的吗?
疑问越来越多。
一条条昏暗的巷子织成一张巨大的蛛网。
我在其中无力地扇动着翅膀,等待被猎手吞噬。
我六神无主,只能选择先与胞姐汇合。
她反常地给我泡了茶,耐心地听我一字一句地讲完上一个轮回的遭遇。
等我抬起头,她已然面无血色。
却还是努力喝了一大口茶水,按住自己颤抖的手。
她说:「没关系的,你这次已经做得很好了。
「当务之急,是找到爹娘,确认他们的状态。
「只有找到他们,一切才能重新有进展。」
她轻轻拍着我的背,就像小时候阿娘那样。
我突然觉得,我似乎确实不如她。
其实那些吵闹与争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家人整整齐齐,才是最重要的事了。
如果她没有无条件相信我,给我簪子,我再死一百次也不会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在胞姐身上的香味里,我真的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问她:「你这里有什么进展了吗?」
她摇摇头:「本以为是重要线索,但你已经查到了国师就是幕后黑手,就不重要了。」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听听看,一定会有用的。」
她点点头,坐下来为我倒了一杯茶。
反而是在这无穷的绝境里,我第一次和胞姐有了这样和平的共处。
「国师与太后是素来不合的。
「国师私下好狎妓,说是采阴补阳,好些权贵都秘密地送过姑娘去东皇宫,那些姑娘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母子不合的原因呢?」
「不确定。但……太后似乎曾对他的权倾朝野提出过异议。」
胞姐撇撇嘴:「一手遮天本就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不是精通天象吗?如今京城干旱,他求来一滴雨了吗?」
老鸨恰好在此时送了点心进来。
不知道胞姐怎么同她们打的关系,相互之间说话已毫不遮掩:
「这位国师求来的雨,永远不是及时雨呢。
「当初三十年前京城的那场瘟疫,死了三十万人时他才研制出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