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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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娅拉出自己落了灰尘的白色拉杆箱,塞进日用洗漱用品、常用衣物,拿着手机,走出了公寓。

她发动引擎无意识地行驶。高速路两边的景物如风一闪而过。开了多久,手机响了多少次,她不知道。

双手握紧方向盘,双眼盯着前方。直到手腕酸胀,双眼生疼,她随意下了高速进入一个小镇。

逃离。是的,她需要逃离。

娅把自己扔进软绵绵的宽大的席梦思床垫上。浑身疼痛,开了一夜的车,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强迫自己合上眼睛。

眼皮上有一束光在闪耀,谁呀。袁娅伸手去挡。倏忽醒了。一缕斜阳透过落地窗浸染整个房间。

娅心里只有迷茫,无力,不可操控的感觉。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寸肌肤,每一次甜蜜的相处,熟悉得只余这些外表了。

他的心也许不在她这里。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娅狠狠地甩了甩头。

昨天妈妈发信息,你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让我们看看,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你今天27周岁生日。

阿拉伯数字冷冰冰地耻笑她,27岁了,相恋7年,他却不肯结婚。

总是搪塞她,没房子,没有钱养小孩子。

“租房子也行啊。多少北漂南漂的人都是租房子啊。”袁娅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

“我不想啊。既然结婚就要有自己的住处。”他微低着头,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那钱呢?买房子首付需要多少钱?你算了吗?如果不贷款能不能凑全款?”他又抬头盯着她问。

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啊。

有人说爱情是7年之痒。7年了,他们已经相恋了七年。

袁娅爬起了身,镜子里是脸色黄倦的人,失去了爱情的光彩她变成了一个27岁恨嫁的大姑娘了。在老家20岁结婚了,27岁女人的小孩子都满地跑了。

哗啦她把窗帘全部打开。窗外是一大片湖水,流淌着冷冰冰的蓝色。远峰是灰蒙蒙的,几条弯弯曲曲的山线重叠遮掩着。

夕阳在山背后徒劳地散发最后一点能量。

她坐在床上。打开了手机很多条都是妈妈的,没有一条是他的。

昨夜西餐厅里红烛闪耀,杯盘晶亮,美食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葡萄酒流出紫红的液体。

“祝你生日快乐。”欧宝举起透亮的高脚杯,两个杯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叮当声。

“是啊,我27岁生日。”袁娅摸着紫玉般的酒杯,轻起粉色的樱唇:“欧宝,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

他嘴角肌肉马上耷拉了下来。

她无视:“我爸爸妈妈今天发信息还在催我。”

他刚才的微笑就像风吹过湖面,一点涟漪不见。

“今天咱能不能不提这个,好好为你庆祝一个生日。”

“生日,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又长了一岁。意味着我再不公开我们的关系,妈妈要给我安排相亲对象。”

袁娅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他的眼睛闪闪烁烁的,盯着那宛如吸收他灵魂的玻璃杯内紫红的酒液。

“我爱你难道不够吗?那张纸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娅收起自己的职业微笑,面色郑重地说:“有了那一张纸我们是名正言顺的,我可以要孩子,你知道我多么喜欢小孩子。我弟弟家都有小孩子了,我每年都要给他发很多红包,买很多玩具。”

是的,小孩子。她多么喜欢有一个小孩子陪着她。丫丫学语,嗷嗷待哺,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多么的可爱。看着他们爱情的结晶从一个小胚芽到成为一个婴儿,再到茁壮成长,那将是一个很伟大的工程。可惜。

“三十而立。我现在一无所成,你让我拿什么养活你,养活孩子,养活我的家人,养活我的母亲。”

他的眉毛直竖了起来。眼珠子灰褐色,眼白黄褐色。妈妈看过他的面相,就说这个人不可靠,不实在,让她远离他。可是,她就是迷恋她,不想失去他。

咕咕咕咕。肚子竟然饿了。昨天晚上喝了一口红酒,两个人摔了酒杯,不欢而散。

放松心情出去觅食。

2.

不大的店面,她挑一个临窗的座位,点了当地小吃。马路对面有几棵银杏树,金黄色的叶子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大学图书馆后面也有一棵银杏树。她第一次见他就是在银杏树下。他执一卷书,仰头看着银杏叶子。

袁娅的目光被吸引住,那俊逸的侧脸,沉浸的神情。

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目光追随他。她总在他经过的路上偶遇他。他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每一天看到他,她就满心喜悦的,夜夜都是甜蜜的梦乡;如果一天没有遇到他,她就愁云满面。

她终于体会到书上说的“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在图书馆无数次偶遇后,袁娅鼓起勇气:“你好。这个题怎么解,我有点不太会?”

欧宝抬眼看见她,眼神有点微愣:“你是?”

这一刻她想了无数次,不受控制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袁娅,英语系的。我选修的金融,这个不太会?”

“哦。”欧宝喃喃低语。

袁娅没有听清楚,向前又迈了一步,你说什么?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袁娅很久没有再遇到他了。她望着金黄色的银杏发呆。

一次老乡聚会陈波带了舍友。原来是他。

从此袁娅就借口找陈波。找老乡成了她的口头禅,掩饰她的欲盖弥彰。

在这场相恋中,她太主动了。像一个贪吃蛇希冀得到一点点可口的食物。

功夫不负有心人,欧宝同意和她单独吃饭。虽然以前都是陈波,欧宝,和她,三个人。

小小西餐厅,黑白银三色装饰,典雅低调奢华。光滑可鉴的玻璃桌映着璀璨的吊顶和笑意殷殷的她,他的脸。

他举止文雅,“我们不太适合。”

吐出的字却伤人心。袁娅盯着他的脸看。

“啊。你说什么……”

心里一慌,“我们怎么不合适。嗯,理由。”她依然微笑。

“你活泼开朗,像一缕阳光。我,我太沉闷了。”

“我们性格正好互补啊。”见他不回复。袁娅鼓起勇气:“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

“不合适。”他摆了摆右手。

“这不是理由。你看着我的眼睛。”在他的眼睛清晰看到她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像相互吸引的磁铁紧紧粘着。

欧宝看着一张俏脸粉扑扑,双眸秋水笑吟吟,可爱的吸引人的眼球,他不由得应着:“恩。”

两个人手牵手走出了西餐厅。

同进同出,一起上餐厅,一起学习,一起逛街。

陈波羡慕说:“老乡啊,你们两个人真是郎才女貌,佳眷天成。”

3.

两个人毕业后都留在了这个城市打拼。袁娅活泼好动,在公司负责与外企对接,待遇相当不错。

欧宝在公司从事商业运营这一块。没有人脉,没有经济实力,刚开始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这两年才有了很大的进步,得心应手。

一切都顺风顺水的袁娅觉得把自己的结婚提上日程难道不对吗?两个人算是白领了,工资不低了,但是买房置业有点困难,可是双方父母补贴点,就差不多了吧。

他从没有提过让她回老家见他的母亲。他父早亡,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

到底是什么阻碍了两个人前进的脚步。

娅无数次对欧宝说。我第一次见你,你在银杏树下。如同一个忧郁的王子。是的,就是王子。

难道王子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吗?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是两个人还没有到彻底交心的地步,还是这么多年,我只以自己为中心哩?娅在心里一次次地反诘自己,一次次地否定自己。

漫天西山的彩霞。金黄的银杏树叶像一片片金黄的小太阳。是他和煦如春风的笑脸,是他温柔的笑声,是他低沉的语调。

夜将远方的山吞噬,眼前的银杏叶一点点地失去光彩。

向前漫步,就是具有当地特色的民宿,熙熙攘攘的夜市大街。

这里的夜景真美,灯光闪烁像一条飞舞的龙。自己好像进入一个琳琅满目的时空,应接不暇。眼前觉得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袁娅。”

“陈波。”

“多少年不见了。怎么在这里遇到你。”

“来,一起喝一杯。我记得你可以喝酒的啊。和欧宝我们三个。

“好。借酒浇愁。”

酒吧,人声鼎沸,人影幢幢。

两个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来,喝一杯。”

“我喝红酒吧。”

“欧宝呢?”

袁娅不说话。

“怎么了,闹矛盾了。我记得上次发微博说你们两个感情事业双丰收的。”

“我想结婚,但是他现在一直不吐口结婚的事情。”袁娅郁结地向老乡倾诉。

“噢,他,他也有难言之隐。”

“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道你不知道?”陈波有点诧异,“也是,他这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应该知道什么?”

“他父亲和小三跑了。他跟着妈妈过。但是,他的妈妈一直抑郁想不开,自己折磨自己,直至精神失常。现在还住在精神院里,他每月的工资都要付高额的治疗费。”

“怪不得,他说父亲死了。从来不提父亲。也不让我拜访他母亲。”

“他心思很重的,他上学一直都是勤工俭学,他本来不想连累你。其实他也喜欢你。他说你就是一片阳光,你就是那个银杏叶子,能够带着给人希望、光芒、金黄的收获。”

是啊。我是一缕阳光照耀忧郁的王子,王子困在精神的囚笼,需要我融化他,解救他。

“让我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酒吧小舞台上歌手沙哑的嗓音在回荡。

我的爱人,我逃离了你。灯光闪耀而迷离。我要怎么和你面对这些问题。

“辣。咳咳。”一口白酒被娅无意识地吞下,呛得流下几滴眼泪。

放弃内心的自我折磨。她的手诚实地掏出手机:“你在哪里?”

喧闹的酒吧,彭彭乱跳的心。期待那个人的回复。

“我在医院。”也许是他疲惫低哑的声音,颤动她的心弦,冲击她的意识。

“在哪个医院,不管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面对。”

陈波看着袁娅披上外套,抓起钥匙迈大步向门口走去。

“老乡,改天请你喝酒。”娅丢了一句话。

“喝酒不要开车。”陈波慌忙叮嘱。


“老同学,你们敞开心怀谈一谈。我等你们的好日子,等了好几年了。”酒吧陈波的手机蓝屏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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