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做剪纸书。
不同于其他风景美人漫画人物的贴纸,我总是愿意找一些有趣的故事素材文字游戏名人轶事之类的东西,从快要废弃的书上剪下来,统一粘到一本书里。一方面是买不起成套的故事书籍,另一方面又因为自己太懒了不想把它们抄录在笔记本里。
于是乎很早就知道了许多烂大街的民间故事和趣味文学。比方说被用了很多次的各种奇特对联:
“妈妈骑马马慢妈妈骂马,妞妞轰牛牛拗妞妞拧牛”
“北雁南飞双翅东西分上下,前车后辙两轮左右走高低”
“烟锁池塘柳,炮镇海城楼”
诸如此类的等等。
虽然没能对自己的学业尤其是语文方面提供更多帮助,但至少给自己本就寡淡的童年娱乐生活增添了更多选择。
积累了很多文学故事素材,却不能把它们运用在最合适的地方——作文里,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诞。
其实这倒并不难理解。
当时可能看得津津有味记得坚如磐石,等到真正要用的时候,就想不起来了,这个时候非得是有人在旁边提携点拨一下才得继续——可是考试作文谁来现场点拨你呢?
之后便总是事后诸葛亮一般,听到看到一些故事时会大叫“啊,我知道这个,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接着便恼怒自己记得根深蒂固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除去考试偶尔的失落,分享总是没错的,乐于分享又能保持自我让我的童年乃至学生生涯自始至终都不缺朋友。
更甚者,我的所有好友都是在这个阶段结识的。
光是听听说的这句话,就知道这人社恐的有多么离谱。
可是小孩子并不在乎其他的婉约痕迹,他们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找到吸引自己的东西,然而自然而然地产生好感,所以交朋友就异常纯粹。
我们大概都听过这样一则故事:
有人讨论天堂地狱的区别,上帝把他带到地狱,只见一群人围着一大锅肉汤,每个人都有一只手可以够到锅里的汤勺,但汤勺的柄比他们的手臂还长,自己没法把汤送进嘴里。他们喝不到汤,于是瘦骨嶙峋唉声叹气。
上帝又把人带到天堂,这里的一切和刚才那个房间没什么不同,一锅汤、一群人、一样的长柄汤勺,但大家都身宽体胖,正在快乐地歌唱着幸福之歌。
来人正在疑惑是什么造成了这么大的差异,上帝微笑着说:“很简单,在天堂里,他们都会喂别人。而地狱里的人,只想要自己喝汤。”
故事并不复杂,甚至带有一点点说教的余味,可是道理是朴素简单的,也是深刻震撼的。
分享带给自己和他人的副产品,永远是最真挚的快乐。
记忆的幸福光环里,我是那个拥有诸多玩伴的快乐小孩,可是随着年龄的慢慢增大,好友们一个一个被当成是过期的粮储、丢到阴暗潮湿的墙角去了。
小学时房前屋后的朋友相隔于两地,中学时不同村庄的朋友消失于视野,大学时千里之外的朋友止步于微信,身边多了家人,却少了很多友人。
有时候仔细想想,是什么让我从“好人缘”变成了“绝缘体”呢?
大概就是停止了分享吧。
对自我的怀疑和生活本身的压力产生了双重折磨,寡淡的情怀已经不能生产出更多的乐趣了,我需要更重口味的糖精才能维持身体需要的甜蜜。于是便封锁了自己,偷偷舔舐伤口,悄悄徒步前行,不再敢有任何分享的欲望。
除了很难再有共同快乐的感触,更多的是不想让朋友感受自己的负面情绪罢了。
谁都想展示甘蔗的清甜,谁愿意披露背后的辛苦呢?
感叹友情的淡然和丧失,就像是感叹儿童到成人的进化史一样,充满着世态炎凉和人情世故,又充满了哀叹和无奈。
只不过成年人有专属的嘴硬技能,他们只有在喝多了,才敢承认自己对于一些事一些人有多么的后悔。然后在酒醒后又把这些情愫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时常想,如果真给了我不再奋斗的充分条件和必要理由,我有没有勇气和动力找回童年分享带来的那些友情呢?
大概还是没有吧。
这就像是多年之后重温小时候心心念念的各种电视片一样,总觉得自己终于能够一口气看完了,却还是会迷失和困惑在索然无味的遗憾里。
原来有些事永远无法弥补和修复。
可这并不妨碍我在忙碌枯燥的生活之余偶尔发呆时回想过往轻轻一笑,仿佛那些旧事旧人就在身边一样。
就像约翰回忆亚瑟时所说,“我不经常提起他,但我常常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