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某所学校里上大学,我的大学前面有一个雕塑,据我们的校长阿罗老师说,这是几年前考古出来的一个文物,十分珍贵。
而我嗤之以鼻,因为这个“文物”就是我挖出来的。
准确来说,是我和我的好朋友——阿爽——两个人一起挖出来的。
几年前,具体已经过了几年我已经忘记了,那时的学校不像现在这样这么繁华。那时的学校非常的小,但是同学们都非常地努力。学业繁忙,白天的时候玩的时间很少,所以我和阿爽两个人就经常晚上约出来在学校里面玩。
她的胆子非常大,而且非常固执。
某个晚上,我们在学校的旧喷泉旁边聊天。我在一边挖土地,因为当时的地还不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是结实的水泥地,而是踩起来很有弹力的泥土。阿爽又开始了她的春秋大梦,一直在诉说着她将来要干一些能挣钱的大事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忙碌而看不见尽头。
我劝她说不要总是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难道她不知道校长阿罗老师是干什么吃的吗?迟早有一天两人会不顾及同校之情,一个走上犯罪之路,一个发出抓捕之令。
阿爽冷笑说她不可能那么蠢。
突然我发现我好像挖出了什么东西。我只是挖着玩的,因为学校里总是有人在这里埋下许愿瓶之类的东西,随便踩一脚都有可能踩到一个,所以我就想着说不定能挖出来一个看看。
没想到我真的会挖到一个。
但是,不是许愿瓶,而是一个文物。
阿爽凑过来,仔细查验了一番说,这肯定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我说那我们把它上交给学校吧,说不定学校还会给我们一个荣誉证书什么的奖励我们挖出来了宝贝。
晦暗夜色中,我看不清阿爽的表情,只听见她平静地说:“啊,我们把它上交了吧。”然而手上却动作着把文物的头部给掰了下来,用力一捏,竟然碎了,成了粉末。
我质问她在干嘛,又小心不敢动手上前抢过来,怕她把文物直接给摔了。
她说:想干嘛?毁了它啊,我都能想象的到那些人看到这个之后一定是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假模假样地给我们奖状,然后转头把这个放在门口,说这是学校的光荣。呵,可不是谁都有这份团体荣誉感的...呵呵呵...
她说着,手中失力把文物给松了,我一把接住,再抬头,她竟似疯癫了一般走远了。
当时已经进入了深夜,学校里没有通宵自习室,也没有几间开着的寝室,四下里黑黢黢的一片。
万籁俱寂。
我留在原地只听得见我自己的心跳声。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现在文物已经变成残次品,就这样交给学校的话,学校会不会发现是我们把它弄坏的,会不会惩罚我们。但是不交的话,难道我要把它埋回原样吗?
我没有交上去。
阿爽和我的关系也变得僵硬,几天下来她唯一对我说过的话,就是后来的一天,在路上,她迎面向我走来。我不想理她,也不想对她打招呼,没想到她居然先开了口,站在我面前笑着说:我等了几天也没有等到学校的“好事”,看样子,你也不是什么乖乖女嘛。然后就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旁边的人都躲着她,因为她近来越来越奇怪的行为。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复到了平静的校园生活中,每天上课、吃饭、看书、睡觉,循环反复。
直到那一天,学校突然有人来和我说,要我去校长办公室领奖状。
我问发生什么事了。
来人说校长要奖励我和阿爽发现的文物。
我不动声色地挑挑眉。怎么可能?
等我到那儿的时候,郑爽也在,微笑地站在一个“文物”的旁边听校长和一众领导人在一边夸赞这是个什么好东西。我看了看那个“栩栩如生”的“文物”,又看了看校长脸上止不住的笑容,最后转头看向阿爽,发现了一丝她平静面孔下暗藏的嘲讽和玩弄之意。
怎么可能会有文物呢?
那个夜晚,我亲手一把火把所有东西烧成了灰烬。
那可真是个温暖的夜晚啊。
我和阿爽一言不发,听校长感谢我们,和我们合照,并且聘请我们留校做教授。
我没有想到这个文物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好处,我没有拒绝。阿爽却一口说:不。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久到我都快以为学校门口的这个是真家伙了。说不定那天晚上只是个梦呢,我真的和阿爽一起把东西直接交给了学校呢。
我在学校任职数年,无论是领导、同事还是学生,我都可以保证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充满魅力的、无懈可击的老师。
但是每次走到大门前,看着这个学校的招牌,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内心里蠢蠢欲动。
这个应该是后来郑爽找人去做的仿品,非常还原,以至于考古学家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这是个空心的,原来的那个却不是完全的空心,应该是在时间作用下由曾经的实心逐渐被腐化成空心。
终于有一天,我喝醉了,我又来到了改变我命运的那个地方。本来这个破败的喷泉是要被除掉的,但是因为有宝贵的文物从这附近出土,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破败的许愿池。我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从黄昏开始坐在这,一直到天黑,紧紧盯着那个许愿池。准确来说,是某片土地。得文物的好运气,连这片泥土都有保持着原来模样的权利。
天逐渐黑下来,却没有完全黑下来。路两旁的灯光亮如白昼,将一切隐秘的浪漫腐蚀照之无形。夜晚也没有曾经的寂籁,耳边尽是一些调笑声,打闹声,和一些谈话的声音。
我已经离青年时代那么遥远了。我变得爱安静。曾经不耐寝室无聊,和好友偷约出来游玩的女孩已经死了吧。
阿爽走了,留下我和这个学校,这个让我痛苦的地方,这个她一手打造的我的精神监狱。
恍惚间,我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声音。
从树林边传来的,是阿罗老师和阿琪老师在说话。
阿琪老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放之不管吗?...
阿罗老师: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徐徐夜风突然从我身上卷过,送来两人的对白,沁入我的骨髓让我冒出冷汗。
一样是夜晚,却是不一样的夜晚;一样是我,却是不一样的我。
他们讨论的是谁?是我吗?还是阿爽?
万千思绪飘过,我看上去仍然醉醺醺,但其实清醒到可以背出成人206块骨头。
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我惊起,又瞬间反应过来,接着酒气转身,迷蒙蒙地看过去,原来是阿真。我的同事。
她上下打量着我说:你这么啦,醉成这样。每年一到这个时间就开始发疯,真是一号神奇的人物。
我上前搭着她的肩膀,胡言乱语:喝...喝啊!喝到心里烧啊...
阿真摇摇头把我送回我在学校的宿舍。
后来,我专门向她道歉,说那天真的是不好意思,不小心喝多了。
阿真又说了一遍,说我是个神秘的女人。她说难怪我在学校大家票选的”最想追的人“里排第一,比校长还高几票。一个未婚的成熟女性,看起来干净又有故事,眼睛里总是充满一种愤懑和忧郁,看向别人的时候又是真挚而诚恳的。这搁谁谁不迷糊。
我笑着说哪里。
也许正如校长当时看到这个名次的时开玩笑说的,他说大家其实只能看到一个人的一部分,人的内心永远有幽暗的那一面。
是啊,可能谁都有幽暗的那一面呢?哪怕是看起来最无害的第一名。
所以当阿真说她知道阿爽的事的时候,我已经一点都不奇怪了。也许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呢?
她告诉了我很多阿爽的近状。阿爽最近几年干了很多”大事“,但是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会说,说出来大家也不会相信。阿爽和很多男人在一起了。
我问这是什么意思。
阿真说就是字面意思,借着男人上位,从一个男人转到另一个男人,那些蠢男人一个个都还以为郑爽是个可怜女人,但是相处之后才发现这只是个单纯的疯女人。但是阿爽根本不在乎,她玩弄着那些男人,一天比一天有钱、有地位,也一天比一天丧心病狂。
我咽了口口水,这几年我逐渐想不起来阿爽长什么样子了,但是我永远记得那天晚上她把文物捏碎时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的身影。她当时是面无表情的吗?还是笑着的?
阿真还在继续说,阿爽近几年身体好像越来越不好,因为一直在堕胎,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真的生了个孩子。
我不知道阿真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戏话,也许她单纯地在编造一个玩笑想看我失态,那她可能达到目的了。
她笑着说:你不知道你现在脸色有多苍白吧。
我问她孩子是怎么回事。
阿真语气平淡地说,就是一个男人的孩子呗,但是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可能只是她想生着玩玩就生咯。可能她知道吧,是她真的爱上的一个男人的精子,她就生下来了。可是很诡异的就是,不知道男人是谁就算了,孩子也不见了。
我皱着眉坐在她对面听她继续说。
阿真在房间里不停地走动,嘴上不停:阿爽的孩子,那可是个大新闻啊,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孩子去哪儿了?她照常交际,活跃着,孩子肯定不在她身边。我当时还在报社里当记者,我就跟踪了一下,发现了一些比孩子更有趣的东西。比如说她曾经的好朋友——你。
她支撑在桌子上,从上往下地俯视我,我像是被定在椅子上的嫌疑犯。
她说:你快说说,你把孩子藏在哪儿了。这么多年,我都和你成好朋友了,可是你总是住在学校外面,学校聚会也从不来,周末假期的时候家里的窗帘也是紧闭的,真的是很、神、秘、啊。
我的眼睛从桌子上的红墨水向上移,对上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精明人的眼睛,有着不一般的洞察力。
我突然从胸腔发出一阵笑意,鼓了鼓掌说:你真是个好记者,编故事能力一流的。
我站起来,平视着她,说:你这么能查,也能查出来我和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交集了吧。我一个良好公民,自己住在自己拿工资买的房子里,每天按时打卡上班,居然被您说成这样。况且,我是个社恐,不喜欢社交。希望你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步伐丝毫不见紊乱地出了房间。不管在后面盯着我的阿真。
可能真的是成了大人了吧。曾经和阿爽一点矛盾,我就和她绝交了。现在阿真把狠话都放在我面前了,我还是可以面带微笑地跟她打招呼,一起吃饭聊天。
快吃完了,我不经意地问了句:你今晚有空吗?
阿真也笑着说:有啊,怎么了?约我吗?
我吃了一口西兰花,闻言挑眉点点头,吞下去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对呀。晚上七点教学楼那边旧喷泉等我。
说完就拿着盘子走了。
秘密藏太久会发酵成一个说不完的故事。
太多的细节讲不清,太多的情绪说不透。我把那天晚上的事通通和阿真说了,以一种非常平静的口吻。
阿真也是个很好的听众,让我静静地享受着这个夜晚。
我走到喷泉边,在曾经被我挖了个洞的地方蹲了下来,拿出我带的小铲子,开始挖掘。
和曾经的我一样,这次的我还是不知道我居然真的会挖出东西。
这边已经很久没有人再来挖东西了。
我朝阿真示意,她也过来帮忙一起行动。不一会东西显出了原型,外面是玻璃一样透明的东西,清晰地透出里面有一些灰尘样地东西,摆成了一个火柴人的模样。
我还没有仔细研究,就听见前面似乎有人的声音传过来了。我和阿真赶紧把土埋好,然后躲起来了。我们刚躲进树林后面,就看见有两个学校的老师,偷偷摸摸地走了过来。
两人大声密谋着,我听完了全程。他们似乎发现了门口的文物是假的,但是他们不打算上报,而是想要在这儿埋个东西,然后过一段时间挖出来,说这是真的,门口的是假的。他们想要让校长和我被撤职。
我们等了半夜,那两人才走。
他们走后,我们等了一会儿才出来。阿真没有说话似乎在等我做决定。
我走到他们刚刚埋下东西的地方,开始挖,把东西挖出来直接带走了。
也许是我把秘密说出来了,整个人真的开始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了。
我带着故事去找了校长,把一切和他坦白了。校长不愧是校长,听完整个故事之后面不改色,只是变得有些凝重,说要开除我。我当然毫无异议,向他鞠了一躬,从此就变成了无业游民。
我带着校长去挖了那个莫名出现的东西,校长找人把那些粉末倒在校门口的”招牌“里面。他说假的东西被所有人都承认了也会变成真的。这个招牌已经变成了学校的特色,可能世人不认识这个学校有一个我,有一个这样的校长,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学校曾经出土了这样的一个文物。
我做完一切,还参加了一场校长为我办的”解雇“大会,名誉上仍旧光鲜。校长把几个想要害他的人连根拔起,过了一段时间就对大众说自己也已经累了,就也卸职了。
我和阿真约着在晚上过来喝酒,我们约在喷泉这边的长椅上。
我这次可能真的是醉了。
阿真拉着我说,她查出来那个粉末是阿爽孩子的骨灰的时候,我一点反应都给不出来了。她接着说,我都怀疑这个文物是不是真的存在呢,毕竟她都能做出第二个,说不定第一个也是她做的呢?说不定也是用她的孩子做的呢?
夜晚是如此寂静,又如此喧闹。
我点了点电脑的屏幕,嗯?!怎么才过了二十几分钟,这电影也太长了吧。现在抖音小电影越来越长了,本来不是只有几秒的吗?现在这划水剧情,还剪辑的这么久,谁看的下去啊!
我还不如去看看综艺的剪辑呢!
以上就是我今天下午做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