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珍藏》是斯·茨威格于一九二四年发表的一个短篇小说。该小说以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处于通货膨胀时期的德国为背景,围绕一个盲人收藏家讲述了一个动人而又寓意深刻的故事。
事情起源于因为通货膨胀,作为铂金最大古玩商的我,因为需要新货源,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那些老主顾身上,而在这些老主顾之中,我看中了一个收藏丰富的、一个被我认为是古怪的、旧式的滑稽人物且对古代蚀刻画有着丰富的专门知识和高雅不凡的艺术趣味的赫尔瓦特。
这位至少已经八十岁的老人被我选中自然是有着十分正当的原因的。这位老人——赫尔瓦特,早在六十年前,德国的木刻时代就收集了大量的铜版画,而这些在当今都价值连城。用我的话来说“这些藏画可以和那些暴发户的名气很大的收藏相比而毫不逊色。”而我,怀着能从这位收藏家手里骗走几件珍藏的目的踏上了旅途。
不费任何力气的,我与这位收藏家进行了第一次的会面。这次会面使我深感意外——这位收藏家已经成了盲人。老人对我的来意并不清楚,反而以为我是为了兜售自己的货物而来“在我们可怜的、日益衰败的德国,现在生意可是很不景气,没有买主了,于是大老板们又想起了旧日的老主顾,又来寻找他们的羊群了。”当我向老人表示只是路过拜访,并称赞他是德国最大的收藏家时这位老人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很大变化。粗暴的语气没有了,转而用含情脉脉的语气邀请我参观他的收藏。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老人的妻子拼命用肢体语言向我祈求,示意我暂时不要看老人的收藏。于是,我和老人约定下午三时来看这些藏品。老人的兴致被打断,尽管千万个不愿意,还是答应了。下午的时候,我终于从老人那位衣着朴素、不太年轻的女儿那里,知晓了老人的妻子为什么拼命不让我在上午看画的原因——那些被老人视若珍宝的画作早已被自己的妻女悄悄卖掉了!
原来在大战过后,老人已经完全失明。也正是这个时候,家里陷入了经济危机。老人一个女儿的丈夫去世,留下了四个孩子要养,不仅如此,当时物价飞涨,单凭老人微薄的退休金,根本无法应付一家人的日常开销,甚至温饱都不够。不得已,妻女只好背着老人把他的藏品卖掉。由于母女俩都不懂行情,加上货币贬值得厉害,是以老人的藏品被一件件出售,以维持一家人的开销。而为了不被这可怜的失明老人知道,为了让他继续维持他那每天都要花费几小时的“看”画的乐趣,也为了老人能够不知晓真情继续快乐地活下去,他的家人只好用一些仿制品和空白页来填充画框,瞒过老人。老人女儿的话使我激动万分,决定对老人守口如瓶,并尽力配合老人。
老人热情洋溢地向我介绍着自己的珍藏,“他那瞳仁僵死目光发直的眼睛,不知道是由于纸上的反光,还是来自内心的喜悦,突然发亮,闪烁着一种智慧的光芒”。当我听到老人用毫无差错、准确无误的顺序,精确入微地夸奖并且描写每一幅画时,我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甚至感到毛骨悚然。老人的妻女在旁边看着老人因谈起画作而激动、幸福的神情,她们一面含笑,一面流泪。
最后离别时,老人的妻女将我送到门口,她们的目光温暖,充满感激,老人也在楼上的窗口挥动手绢,用他那空洞的眼睛,像个少年人一样用清新爽朗的语调祝我一路平安。而我,不由在这惭愧与感动中想起“收藏家是幸福的人”
那么,收藏家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其实,与其探讨幸于不幸,毋宁说,他既幸福也不幸福。从幸福的角度来讲,就不得不提他的妻女了。在物质条件极差的情况下不得已卖掉了收藏家的半生收藏,为了让失明的他不伤心,能有继续活下去的乐趣,她们忍着内心的痛处,拼命为他编织着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谎言,让他沉浸在自己的收藏之中,幸福地活着。老人的另一种幸福体现在对自己藏品的热情上。虽然有很多人怀着满怀的热情去买画,而他们都是一群什么人呢?暴发户。他们买画,并不是因为对艺术的热爱,而是为了赢得画作背后的金钱收益。而老人,却是真正的,出于一种纯粹的的热情,一种对艺术而发的精神上的快感去珍惜、爱护这些画作。所以,这或许也是一种属于老人的幸福吧。不幸的是,这种幸福,却是用善意的谎言营造起来的。没有人敢去想象,这位老人半生的收藏已经为了生计而被各种奸商所骗去,而他每天要用几个小时来欣赏抚摸的画作早已成了一堆劣质品和泛黄的白纸。老人会有怎样的表现,会有怎样的心情,也许就像老人女儿所说的那样“他会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