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塞北之地，春风一来，没日没夜的吹，几天功夫，二婶茶馆后院那棵杏树冒出了粉色的小花苞。

        这些日子，在里正和刘大夫他们的努力下，再加上刘大夫免费施药给看不起病的人家，患病的人病情得到及时救治，镇子上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了。

        二婶和素衣娘俩也起早贪晚地干活，赚了不少的银子。

        这天，一大早，素衣正在炒高粱米。她看到厨房柜子底下里有半袋子黄豆，就问二婶，“娘，这黄豆是做什么用的呀？”

  　 “换豆腐用的。一碗黄豆可以换一斤豆腐。”

　　“噢？娘，我拿这个来煮做五香黄豆卖，行么？”

　　“行啊！”

　　素衣洗净手，拿出一小盆黄豆，先把黄豆用水泡上，又找出家里的调料。把茴香，八角，桂皮，和水，都放进锅里，大火烧开 。过了一会，把泡好的黄豆放进锅，小火煮。大概不到半个时辰，黄豆已经酥烂。素衣把黄豆捞出锅，切点细葱花，用盐末拌好。

　　二婶捡起一颗，“呀，这么好吃的豆子，以前我咋没想起来这么煮呢！真好吃!”

　　“好吃吧！娘，你要爱吃的话，我再给你做五香花生，五香蚕豆，还有五香豆腐。”

　　“这孩子，小小年纪会的可真多。”二婶笑着说。

　　“是呀，都是在家的时候，我娘教我的。”

　　二婶怕她想起自己的娘来伤感，就说，“好了，咱们赶紧把它端出去吧，外面来不少客人了。”

　　娘俩一边说，一边把这一大盆五香豆捞出，装盘。

　　前面茶馆里早就陆陆续续有人来喝茶。开始的时候，二婶把素衣新炒的米茶泡好，招待大家。大家都对这种有浓郁米香略带甜味的米茶，赞不绝口。

　　二婶这时又把新煮完的黄豆盛在盘子里，拿出来给大家吃。她告诉大家，这个叫做五香豆，一盘二十个钱。

　　大伙一听，都说好。其实，这二十个钱听着是多，事实上，这个时候的物价，高的离谱，一碗白水都要十个钱呢。所以这二十个钱的五香豆，大家觉得真是物美价廉了。

　　他们一边吃着五香豆，一边喝着米茶，都说这豆子吃起来味道鲜香，口感软糯，满口余香，配米茶刚刚好。

　　素衣和二婶看了都十分高兴。

　　这时，对面医馆突然传来一阵叫嚷声。

　　素衣出来一看，是几位衣着打扮十分考究的中年女人，看样子好像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妈妈。她们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位怀抱四五岁男孩的富贵女子从轿子里出来。那个男孩满头大汗，一直在哭喊着肚子疼。只见那女子已经眉头深锁，焦虑非常，她一边低头哄怀里的孩子，一边吩咐那几个管事妈妈快点进医馆，找大夫。

　　刘大夫快步走出来，要迎这几位进医馆。可那男孩哭闹的厉害，说什么也不进去。

　　没有办法，那女子恳求刘大夫，在医馆外面帮她儿子诊治。

　　刘大夫的徒弟三宝，就是素衣来时，帮她劝说二婶收留她那位，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今天十七岁，素日来人品端正，而又不失机灵。

        他看到师父微微点头之后，立刻跑回医馆，取出来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放在医馆门口。

        那女子抱着孩子坐一边，刘大夫坐另一边。

　　刘大夫左手捋着胡须，右手按在男孩的手腕上，闭着眼睛把脉。

　　过了好半天，刘大夫说，“夫人，这孩子的病由来已久，现在看，至少得有半年了吧?他是不是每天不思饮食，便水稀溏。”

　　那女子急切地说，“是呀，大夫，小儿这样已经有好些日子了。家里也给他请了不少大夫，但他不肯吃汤药呀，丸药也吃不下，吃下去就呕吐不止。今天，路过贵宝地，我是带他走亲戚的。可他的肚疼病又犯了，以前大夫给开的药丸子，他又不肯吃。”

　　刘大夫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孩子的舌苔，说，“他是被冰冷食物和油腻之物伤了脾胃。他以前，是不是特别爱吃冰冷和大鱼大肉之类?特别是半年前，这孩子的脾胃伤的最为严重。”

　　“之前?冰冷?大鱼大肉?”那女子沉思起来。

　　一个妈妈模样的人走上前来，悄悄俯在她的耳边，说，“夫人，半年前，小少爷的生日那天…”

　　这夫人想起来了，说，“是的，小儿总是喊热，爱吃冰冷之物。半年前，小儿生日宴，他还吃了不少的炙鹿肉和白灼虾。吃完之后说口渴，妈妈们又给他喝了两大碗冰镇酸梅汤。自那以后，他就总嚷着肚子疼，也不好好吃饭。”

        春风起，吹落花瓣。

        刘大夫扶正一下衣衫下摆，捋了捋胡子，说，“嗯，这就是了。夫人，小少爷的病呀，说大也不大，但说小也不算小。如果他肯吃药的话，给他开上几付汤药喝，慢慢调理些时日，也就好了。”

  　“可是他不肯吃药呀！”孩子在她怀里哭闹不止，女子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拿出帕子，擦拭眼里涌出的泪水。

      “试过多少次了，这黑乎乎的药汤子，他一看见就哭着不肯喝，做成了水蜜丸的，也不吃，哄着吃下去一些，一会儿功夫就都吐出来。这可咋办好?”

　　“他不肯吃药，这可就难办了呀。”刘大夫也是一筹莫展，低头思忖起来。

　　在门口站着看热闹的素衣见了这情形，想了想，迅速转回身，到厨房取出一把炒米，连带一勺白糖，一起放进茶壶，用开水冲开。然后又把滚烫的茶水倒进一个大碗里，来来回回地，倒了几个来回，感觉水温不那么热，应该可以喝了。她才把茶壶拿出来，放到医馆门前的桌子上，说，“大夫，喝口高粱米茶吧，润润喉。夫人，您也请。”

　　刘大夫一愣，看是她，认出她是前些日子二婶收留那个小女孩。

　　刘大夫问，“噢?高粱米茶?”

　　素衣朝刘大夫很郑重地点点头，眼里闪着光。

　　“对，高粱米茶!”

　　刘大夫看了看她，低头沉思，没有说话。

　　素衣帮他倒了一杯茶，说，“刘大夫，您先尝尝。”

　　刘大夫拿起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你放了白糖?”

　　素衣点点头，没说话。

　　刘大夫又沉思了一会，说，“夫人，请您给小少爷喝点这个茶水试试。”

　　女子听了，迟疑了一下，略微点点头。身边的妈妈们忙上前，帮她倒了一杯，她拿起茶杯，先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虽然和家里的茶叶都不一样，但也不难喝。

　　她把杯子递到儿子嘴边，“赫儿，赫儿，来，喝一口吧。”

　　把孩子大概也是哭累了，口干舌燥的，于是听话的张开嘴，喝了一口。嗯嗯，甜丝丝的，还挺好喝。他索性自己拿住杯子，咕咚咕咚，一杯茶都喝了下去。

　　刘大夫看了看，亲自又给他倒满一杯，说，“小少爷，好喝么？趁热，再喝一杯吧！”

　　这小少爷这个时候显得很乖巧，真的拿起杯子，又咕咚咕咚地喝掉一杯。

　　刘大夫看了素衣一眼，素衣点点头。

　　过了一会，刘大夫问，“小少爷，现在你的肚子有没有觉得好些了，不疼了？”刘大夫问。

　　那女子也低头问，“赫儿?”

　　那小少爷瞪大眼睛看了看刘大夫，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说，“娘，孩儿的肚子不疼了。”

　　“哦？”女子有些奇怪，“大夫，赫儿他…”

　　刘大夫笑着，又捋了捋胡须，说，“夫人，小少爷的病有治了。他可以不用喝那药汤子，也不吃那药丸子。”

　　他看了看素衣，“不过，这可不是老朽的主意，而是这位小姑娘的。”

　　素衣笑了笑，说，“刘大夫，这我可不敢当。”

　　那女子看了看素衣，想到这壶水是素衣拿出来的。

　　“小姑娘，这壶里面是什么水？是它能治赫儿的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