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新觉罗溥光
《师说观人术》
读史鉴今,往往会发现古今的人类思维几乎是一样的。就是相隔几百年,历史煙雲了,但流动在人们心里的感悟、冷暖、境遇、几乎雷同的让人惊讶。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早成者未必有成,晚达者未必下达。
不可以年少而自恃,不可以年老而自弃。
出自《警世通言·卷十八》
大家都知道,过早成熟的人不一定有成就,;过晚通达的人不一定不显达。
例如,我学画竹,源于一本古书《芥子园画谱》,画了多少年,就是画不出风竹、雨竹、雪竹、夜竹、残竹、嫩竹的味道。看过此谱,我决定走向大山深处照竹、观竹、种竹、扛竹、画竹、把自己化成竹了,风骨自来。
画竹用笔很讲究,古人云:“有笔有墨。”笔墨二字,人多不晓,画岂无笔墨哉。但有轮廓,而无皴法,即谓之无笔;有皴法,而无轻重向背云影明晦,即谓之无墨。王思善曰:“使笔不可反为笔使。”故曰石分三面。此语是笔亦是墨。
凡画有用画笔之大小蟹爪者,点花染笔者,画兰与竹笔者,有用写字之兔毫湖颖者,羊毫雪鹅柳条者,有惯倚毫尖者,有专取秃笔者,视其性习,各有相近,未可执一。
鹿柴氏曰:“云林之仿关仝,不用正峰,乃更秀润,关仝实正峰也。李伯时书法极精,山谷谓其画之关钮,透入书中,则书亦透画中矣。钱叔宝游文太史之门,日见其搦管作书,而其画笔益妙。夏咏与陈嗣初王孟端相友善,每于临文,见草,而竹法愈超。与文士熏陶实资笔力不少。又欧阳文忠公用尖笔干墨,作方阔字,神采秀发,观之如见其清眸丰颊,进趋晔如。徐文长醉后拈写字败笔,作拭桐美人,即以笔染两颊。而丰姿绝代,转觉世间铅粉为垢,此无他盖其笔妙也。用笔至此,可谓珠撒掌中,神游化外。书与画均无歧致。不宁惟是,南朝词人直谓文为笔。沈约传曰:“谢元晖善为诗,任彦升工于笔。”庾肩吾曰:“诗既若此,笔又如之。”杜牧之曰:“杜诗韩笔愁来读,似倩麻姑痒处抓。”夫同此笔也,用以作字作诗作文,俱要抓着古人痒处,即抓着自己痒处。若将此笔,作诗作文与作字画,俱成一不痛不痒,世界会须早断此臂,有何用哉?”
用墨
李成惜墨如金,王洽泼墨审成画。夫学者必念惜墨泼墨四字于六法三品,思过半矣。
鹿柴氏曰:大凡旧墨,只宜书画纸,仿旧画,以其光芒尽敛,火气全无,如林逋、魏野具属典型久宜并席,若将旧墨,施于新缯,金笺金笔之上,则翻不若新墨之光彩直射,此非旧墨之不佳也,实以新楮缯难以相受,有如置深山有道之淳古衣冠于新贵暴富座上,无不掩口胡虑臭味何能相人,余故谓旧墨留书,旧纸新墨,用画新缯金楮,且可任意挥洒,不必过惜耳。
重润渲染
画石之法,先从淡墨起可改救,渐用浓墨者为上,董源坡脚下多碎石,乃画建康山势,先向笔画边皴起,然后用淡墨破,其深凹处,着色不离乎此,石着色要重,董源小山石谓之矾头,山中有云气,皴法要渗软,下有沙地,用淡墨扫屈曲为之,再用淡墨破。
夏山欲雨,要带水笔晕开,山石加谈螺青于矶头更觉秀润,以螺青入墨或藤黄入墨画石,其色亦浮润可爱。冬景借地为雪,以薄粉晕山头,浓粉点苔,画树不用更重,干瘦枝脆,即为寒林,在用谈墨水重过加润之,则为春树。
凡画山着色与用墨,必有浓淡者,以山必有云影,有影处必晦,无影有日色处必明,明处淡,晦处浓,则画成俨然云光日影浮动于中矣!
山水家画雪景多俗,尝见李营丘雪图,峰峦林屋,皆以淡墨为之,而水天空处,全用粉填,亦一奇也。
凡打远山,必先香朽其势,然后以青以墨一一染出,处一层色淡,后一层略深,最后一层又深,盖愈远者得云气愈深,故色愈重也。
画桥梁及屋宇须用淡墨润一二次,无论着色与水墨,不润即浅薄。王叔明画有全不设色,只以赭石淡水润松身,略勾石廓,便风采绝伦。
每个人都在追求自己的心之光明。在向往成人之路时,其实就是一次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的追求之旅。
那场繁华处,花瓣遗落、叠加点点。每一层苍翠,每一片艳丽,每一缕清香,于这场人生之路上的行走,都分外缭绕。每一程,或许不一定守得云开见日,但是却足以待得珠圆玉润。
见自己,是为了建立第三视角。见天地,是为了将自己缩小到世界的局促中。见众生,是为了再次释放自己的内蕴。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而后,归于他处。
竹为儒佛道“三教”共赏之物,积淀着深厚文化意韵。
竹,秀逸有神韵,纤细柔美,长青不败,象征青春永驻,年轻;
春天(春山)竹子潇洒挺拔、清丽俊逸,翩翩君子风度;
竹子空心,象征谦虚。品格虚心能自持,竹的特质弯而不折,折而不断,象征柔中有刚的做人原则,凌云有意、强项风雪、偃而犹起,竹节必露,竹梢拔高,比喻高风亮节;
品德高尚不俗,生而有节,视为气节的象征。
唐张九龄咏竹,称“高节人相重,虚心世所知”(《和黄门卢侍郎咏竹》)。淡泊、清高、正直,中国文人的人格追求。
元杨载《题墨竹》:“风味既淡泊,颜色不斌媚。孤生崖谷间,有此凌云气。”
美菊如此,美人也如此。
画竹如此,做人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