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刚刚开始写文字的傻子。偶尔辞不达意、常常逻辑无法自洽。若碰巧看到,就当作是个小插曲好了。
当然,若你能会心一笑,我便认你做莫逆之交。
我终于还是弄丢了报纸先生。
其实报纸先生走失很多天了。起初我没有把它太放在心上,毕竟之前我们总是这样,只要我把它丢在一边不理睬,他就会自觉地消失好几天。可是这里是一座孤岛,四面环海,他又能消失到哪里去呢?因此每一次,我只需要坐在原地,等到的必然是他乖乖回来的结局。只不过在他消失的这几天里,我会觉得很孤独。你也许会说我矫情,但说老实话,在这样一座什么都没有的孤岛上,有些东西读总比看着四周发呆强得多。
说起来,这座岛上原本还有一个杂志先生。他是我带来岛上的唯一随身物品,我们一起在岛上住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杂志先生是一本很浪漫的书,他会陪我去海边,找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把我埋在细沙里,然后在涨潮之前带我离开。我们时不时在山上烤海里最鲜嫩的鱼,那是杂志先生冒着被海水泡烂的风险抓到的。我们偶尔也坐在山顶上,看着星星聊聊人生——毕竟在岛上待得久了,关于人生大道理的思考就会不自觉地冒出来。但聊人生的前提是“偶尔”。因为我渐渐发现,杂志先生确实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人。
我说,我来这里之前曾经是一个鉴定师。
他回答道:在我眼里,任何一件珠宝都会被瞬间换算成钱,或者数额大一点,或者小一点。
那么,它们背后的故事,你没有兴趣?
为什么要有兴趣?杂志先生不解地看了看我。接着他兴奋地说:
“我这里有它们的价格和交易记录哦,要不要看?”
那是我头一回感觉到和杂志先生相处的困难。但我深知这不能怪他,他毕竟只是一本杂志啊。
上岛之前,我原本计划着带一本小说,而不是杂志的。我唯独喜欢读的就是小说,我可以为它沉迷其中,不眠不休。
于是我把带错书读不到小说的后悔全部宣泄给杂志先生。他开始变得不快乐了,整天闷闷不乐地躺在海边。就连我们烧烤的鱼,也没有从前那么新鲜了。
当然,我不是在乎鱼的新鲜与否。我更关心杂志先生。毕竟他变质的话,我就要一个人在岛上待下去了。
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吧……报纸先生出现了。也许更早一些,不过我没有在意罢了。
他不像杂志那样周到,不过时不时给我一些惊喜的新闻。我们会很频繁地发生矛盾,但是从来没有争吵过。神奇的是,在惯用冷暴力的我面前,报纸先生总能保持最理智的形象,并且恰好在我们冷静下来之后,主动向我道歉。我不知道该怎样界定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的出现为孤岛生活增添了许多安全感。
孤岛上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杂志先生浸泡在海水中支离破碎的样子。
他再也说不出来任何话了。即使是那些曾让我不以为然的话。
随着海浪的冲刷,他的书页被分成细细的一丝一缕,无力地飘在浅滩上。
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印象中也没有多久吧,确实记不清楚了。因为这两天和报纸先生聊天很愉快,我忘记了去看看杂志先生是否还没有变质。
可是心里,居然也没有那么痛。
因为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报纸,他说他会取代那本杂志,陪我度过空无一物的荒岛生活。
可是现在,他也走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他走了呢……因为刚才和你们聊往事的时候,我看到了沙滩上一幅木筏的设计图纸,以及,小筏子下海留下的印迹。
当然了,还有那个该死的没和我吵过一句架的家伙留下的字条:
好聚好散,一路顺风。
这时候我有点想笑。要一路顺风的是你啊。我是一个连这座岛都出不去的人。我拼命地想要把自己喜欢的小说带来这座岛,结果遇见了你们,又终于弄丢了你们。
来这座岛之前,有人跟我说:“不喜欢的,跟没有有什么区别呢。”
我看着木筏留下的浅浅印迹,第一次被孤独和无助压抑得想哭。
这就是区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