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天已大亮。武大粗趿着拖鞋走到窗前探出脑袋，往楼下一望。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武大粗掏出裤袋里仅剩的一点钱，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便匆匆下了楼。

半小后，武大粗左右肩上挎着两张折叠凳、手拿几瓶鞋油和一个刷子返了回来，迅速从墙壁上取下我的围兜，带上他买的这几件家伙又急忙出了门。

上午，我下楼买菜。在楼下的门店角落里，我看到武大粗在替人擦皮鞋。我发现他时，他正一边擦着皮鞋，一边向路人大声吆喝：

“大爷大妈、大哥大姐、帅哥美女、走过路过的各路大神们，鄙人第一天开张营业，免费为大家提供服务，需要擦鞋的朋友们请自觉排好队。”

我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观察了一会，没见着几个光顾他生意的路人，便一声不响地去了菜市场。

“虽然找了个活干，但这一天到晚吆喝也挣不了几个钱。不行，我得尽快找份工作。”

我一路上这么想着，很快便到了菜市场。我优哉游哉地绕着菜市场逛了一圈，买了两把青菜。又来到肉行晃了一下，查看肉价行情。一打听，获知二师兄最近身价暴涨。看了一眼手里那几张零币，我只能默默地转身离开。

返回的路上，路过一家新开业的美发店。刚走近他们门店，一群打扮时尚的男女小青年迎了上来。帅哥美女看见我提着菜篮子走过来，便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大姐，做头吗？第一天开张，五折优惠。”

“阿姨，你这发型过时了。要不要考虑一下换个发型过新年？”

“大婶，红色不适合你的肤色。这颜色显得你的肤色暗淡无光，一看就老了十几岁。依我看，绿色比较适合你。要不换个颜色试试看？”

“大妈，我们不仅做头还做美容。我看你满脸油光、一脸的麻子。一眼看上去，宛如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妪。女人一定要学会爱自己，不能为了家庭全然不顾自己。你若不计后果，小心后院起火。”

一群小青年围着我，你一言我一语，把我弄得尴尬不已。我低着头，松开左手，望了一眼买菜剩下的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对他们笑了一下，便从他们身边挤了出去。

“喂，大妈。你先别走啊，听我把话说完。我们老板说了，第一个顾客免费赠送全套服务。全套服务包括：洗、剪、吹、染，另加整套脸部护理服务。你如果有意，可作为我们第一位顾客免费享受这套服务。”

一位头顶上染着五颜六色毛发的小伙子跑上来拉住了我。

“天下还有这等好事？”我不可置信地问。

“大妈，天下的好事多着呢。只是你缺少一双发现它的慧眼。”

“是吗？”

“大妈，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你不试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下次你想来，也没这个机会啰。老板说这样的名额只有一个，你能碰上这么好的机会，实属不易！”

听了小伙子这番话，我不免有些心动。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离回家做饭的时间，中间还隔着几个小时。我犹豫不决，一时半会下不了决心。小伙子看出了我的疑虑，上前拽着我的胳膊便进了门店。一边走一边说：

“大妈，事不宜迟。遇事要果断，不能犹豫不决。好事不会一直等着你，你要是再犹豫一会，别人就抢在前头占了先机。”

进入门店，小伙子接过我手上的菜篮子，把它交给了保洁阿姨。

“阿姨，麻烦你把它放到收银台。”

小伙子把我按在座椅上，不容分说就往我头上倒洗发水。手脚麻利地在我头上捣鼓起来，一边挠着我的头发，一边询问我的感受。

“大妈，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我轻点挠。”

“嗯。挺好的！”

洗完了头，小伙子要给我的头发上颜色。拿着色板让我挑选，我对着案例左看右看，举棋不定。这时，站在一旁的小伙子凑上来，指着宣传册上一位满头绿色的时髦女郎对我说：

“大婶，我觉得这个颜色挺适合你。这个颜色配你这张脸，绝对会让你万众瞩目、惊为天人。”

一看到这个颜色，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顶绿得发亮的帽子。从古至今，无论男女，都很在意头顶一片绿油油的草原。作为一名典型的绿帽子制造者，我对这个颜色一直很抵触。

“这不太好吧？首先，它不适合放在头顶上。其次，我对它并不感冒。”

“大婶，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怎么还停留在古老的年代里？现在讲的是时尚，谁会脑洞大开联想到绿帽呢？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尽管小伙子不遗余力地为我洗脑，但我仍然不肯点头接受他的建议。

“大婶，别犹豫了。听我的没错，我保证这个颜色能让你年轻十岁。”小伙子见我迟疑不决，又接着说：“要是效果不好，我们另外给你换颜色，你看这样行吗？”

为我洗头发的那位小伙子看我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趁我犹豫之际，拿着调好的颜色刷到了我头顶上。

“大妈，就这么定了。保证不会让你失望！你闭着眼睛休息一会，稍后给你一个惊喜！”小伙子说着就在我脑瓜子上忙碌起来。一会，又扭头对站在一边的小伙子使了个眼色：“小明，你来帮一下忙呗！”

小伙子走上来，挽起袖子，对着我的肩膀和背部来了一顿轻柔地按摩。小伙子熟练的按摩技术，很快就将我推进了梦乡。

一个小时后，小伙子把我唤醒。我睁开眼睛，朝眼前的镜子一照。“哎哟，妖孽啊。”我吓得惊叫一声。

“大妈，你没事吧？怎么时尚在你眼里就成了妖孽呢？是不是你的审美观有问题？”

“对啊，大婶。这明摆着就很美嘛，为何你把美解读成妖孽呢？我们都觉得好看，可能是你一时适应不了这个色系。没事，只要对着镜子盯上十分钟，你很快就能接受自己的新造型。”

大家听说我对自己的新造型不太满意，便纷纷围了过来，三言两语就把我说得毫无反驳的余地。我认真望了一下镜中的自己，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怪异的新造型。

做完头发之后，我又花了一个小时享受了一套脸部护理服务。做完脸部护理，美容师拿出一面化妆镜放到我手上。我满心欢喜地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便满意地点点头把镜子交还给她。

“大姐，这边请！”

美容师把我领到收银台，对收银员说：

“1号结账。”

“结账？”我心里一怔。没等我问清楚情况，收银员就接着说：

“580元。”

“啥？580？”我以为自己听错，又重复了一遍。

“对。”

“不是免费吗？”我惊叫。

“谁跟你说免费？”

“给我做头的那位小伙子！”我指着为我做头发的小伙子说。

收银员把小伙子叫到跟前对质，小伙子看了我一眼。笑着说：

“大妈，我说的免费，指的是免费服务。意思就是我为你做头发不收费，但是材料费却不能免，免了我们就得关门。看在你是我们第一个顾客的份上，我们给你打了三折。相当于只收回成本费，这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

我听了顿觉五雷轰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