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平：每日一文：《感知论第五部》（43）

人生的矛盾逻辑

当我们呱呱坠地、进入人生旅程的时候，当我们的人生一一在生活中展开的时候，我们会越来越清楚地发现，人生是一场没完没了、无休无止的矛盾的演绎。人本来就是一个矛盾体，为我们的人生而展开的生活无不是矛盾的证明。我们是为了证明矛盾的存在而来，证明了矛盾的不可结束而去，难道人生就是一场不断重复的矛盾大戏？

最令人沮丧的莫过于人生无法不矛盾的结论，不是生活充满矛盾，是我们以矛盾方式来生活。矛盾是什么？矛盾就是冲突、伤害、痛苦、祸乱的别称，矛盾就是不稳定状态，矛盾就是剧烈的存在失衡，矛盾就是事物的非正常运行与波动……我们与生俱来就是矛盾体，这是对我们自身最残酷无情的打击。我们携带着矛盾与痛苦而来，这种无法逃避的苦难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难以理解的是，矛盾竟然是先天的存在，首先最大的矛盾就是人的生死。既然要生，为什么又要死？既然要死，为何要生？我们是为生而出现的还是为死而出现的？是生有意义还是死有意义？既然死亡是必然的，我们为何要惧怕死亡？既然死亡是永恒的，生存是短暂的，我们为什么要选择短暂的生存而竭力拒绝永恒的死亡？既然死亡是无法拒绝的，我们为什么还要付出如此痛苦的代价来拒绝？是死亡本身痛苦，还是因为我们因恐惧而拒绝死亡造成了痛苦？既然死亡是必不可少的且并不知道是不是痛苦的，我们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求生而不求死？既然生死是两种境界两种形态，为什么我们只知生而不知死？我们既然不知死为什么又要拒死？我们既然已知生存的艰难困苦，为什么又要竭力求生？……一个生死的矛盾问题就会让我们永远追问下去，并且永远没有正确的答案。我们的一生就在这些问题的链条中纠结，我们能不痛苦吗？

人生是个人的，但人生的运行却不再是个人的，每个人的一生都得在公共的空间中打开，即自己的一生都是运行在他人的空间中。那么，我们是为了自己的一生而活着，还是为了展示在公共空间中的一生而活着？我们是活在自己中，还是活在他人中？我们是自己需要活着，还是他人需要我们活着？我们是活给自己的，还是活给他人的？人的一生真的是个人的吗？个人对自己有意义，还是对他人有意义？人生是个人的，生活是公共的，个人与公共本质上一致还是本质上矛盾？是个人服从于公共的目的，还是公共服务于个人的目的？个人有终极目的吗？我们需要有终极目的还是不需要有终极目的？个人有没有自己的利益？个人利益与公共利益及他人利益有没有矛盾性？……当我们将个人的一生放置到生活中，才发现个人性的矛盾始终无解，我们怎么做也走不出矛盾的两端。

当我们面对逐渐临近的死亡而保持着生存状态的时候，当我们在公共的生活环境中保持着个人的生活姿态的时候，当个人的自私与他人的存在发生冲突的时候，当生活的现实与生活的意愿相差巨大的时候，当生存的需要和感知的需要发生激烈冲突的时候，当心灵与肉体的愿望不一致的时候，当自己与他人的竞争导致两败俱伤的时候，当总是事与愿违的时候……我们真不知道是自己不幸遭遇到生活中的种种矛盾，还是因为自己给生活带来了这种种矛盾？这就是说，这些矛盾并不是后天发生的事实，而都是先天设置的格式，生活仅仅是将矛盾模式事实化，这些只是必然发生的事实过程。我们每一个人都与生俱来地给生活带来了这些矛盾过程，我们不得不制造出这种种矛盾来。

为什么有这种绝望的判断？谁让我们的先天存在如此矛盾？谁让我们带着矛盾的模式进入生活？结果不是生活毁坏了我们，是我们毁坏了生活。在我们叹息自己的命运、怨天尤人的时候，我们一定想不到，自己本身才是一切问题的祸根。我们自身的矛盾来自哪里？我们为什么对自身的矛盾无知无觉？我们完全以为矛盾是客观存在的，是我们的后天行为引发的必然过程。这恰恰是本末倒置的认识，在个人的意识模式中，数千年来就以这种矛盾逻辑存在，我们在生活中不弄出处处矛盾才怪，不在矛盾逻辑的纠缠中至死方休才怪。

我们的一生都在与矛盾的斗争中度过，我们或成功地成为了矛盾斗争的胜利者，也可能不幸成为了矛盾斗争的失败者。无论我们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我们都想不到一切问题的始作俑者就是我们自己，是我们固有的意识模式害苦了自己。而最该追究的是，我们为什么有这样的意识模式？为什么这种矛盾逻辑会贯穿人类数千年，直至如今还浑然不觉？（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