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汤包,端午的香包

很少蹭热点写节日,端午却很想写。想写很多年,终于在今天打下文字,为我的妈妈!

似乎全国各地端午都吃粽子,我的家乡新昌,在这一天却是吃馄饨。而且馄饨也不叫馄饨,我们叫作汤包。

小时候物质极度匮乏的那些年代里,村里的很多父母除了春节,其他节基本都不过。而我的妈妈却是个仪式感极强的女人,每一个节日,不仅为孩子过,还会为逝去的祖先过。包汤包就是端午之日必备的项目。

很少用肉馅,舍不得。妈妈会用油豆腐,少量的肉再加各种菜炒成馅,再捍上馄饨皮,大家一起包。那一天,保证我们吃个够。而我却发现自己的肚子很奇怪,平时吃饭,两碗下去能饱,吃汤包却几碗下去也不感觉饱,吃了还想吃。

中午上学时,吃过饭的同学会来叫我一起上学,而我家因为包汤包,就会迟一些,同学看着我们吃着汤包都会很羡慕,妈妈总会分些给同学吃。那些年,虽然物质贫穷,妈妈却总是让我们过起富足的感觉。只是,后来才发现妈妈自己却几乎从来不吃。她总说汤包不好吃,还是冷饭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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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总会把汤包的馅弄得极香。当馅出锅的时候,我和哥哥弟弟就会仰着头,眼巴巴地等着妈妈喂我们一人一勺馅。津津有味之后,我们的口水却没法主动回缩。于是在包汤包的时候,我和弟弟常常会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往自己嘴里放一勺馅。怕妈妈发现,偷吃的馅不敢明目张胆的嚼,只能偷偷的偶尔动一下嘴。因为自己在“偷”,我们就会主动监督别人的“偷”。哥哥总是时不时地来观察我们的嘴,发现不对劲,立即要我们张开嘴接受检查。若人证物证俱在,哥哥就会报告妈妈。我们一直以为哥哥是正人君子,却没想有一次他也被我给抓了个现形。“哥哥也偷吃馅!”我们得意地报告妈妈。我记着我们的“警察行为”,却没法记起妈妈是否因为我们偷吃馅而警告我们,或责备过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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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我们的长大,爸妈的经济压力更大了。哥哥即将中考那一年,爸爸外出打工。那一年,爸爸在外面做着苦力,妈妈在家里负担着所有农活和家务,还有那十几只小猪。那一年的端午,却没有因为妈妈的忙碌而不来。

端午节到了,中午一放学,我兴冲冲地回家,想着妈妈一定给我们准备了美味的汤包。可是推开家门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锅里一片冰凉。那一刻,失望,委屈,生气袭击着我。我的汤包,我美味的汤包,我本该在一年一度的端午尽情地享用,妈妈却居然连午饭都没给我烧!

妈妈回来了,挑着一大担柴。家里的小猪每天要烧很多饲料喂养,家里的柴火没有爸爸的采集总是不够。妈妈放下重重的柴,脸上都是汗,头发上还粘着一些树叶,柴毛。一个人生着闷气的我看到妈妈,放肆而任性地哭起来,“我要吃汤包,我要吃汤包!”

今天是端午,走在路上,已感受到骄阳似火。我带着伞,背一个小小的包行走在平坦的大路上,感觉热而闷。而那一天的妈妈,却是担着重重的柴树,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没有伞,没有水。

那一天,妈妈因忙碌忘了端午。满头大汗的她,内疚地说:“妈妈马上捍面,马上包汤包。”

“可是,等你做好我都要上学迟到了!”我几乎咆哮。

那一天,我如一只白恶狼,我忘了自己是否有吃到汤包,只记着自己理所当然觉得妈妈应该为我做的汤包没有做,而对她委屈地大吼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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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背,在日复一日的辛勤劳作中,驼了。

妈妈和爸爸不遗余力的支持我们读书。妈妈说,只希望我们不用像她一样,没有书读,明明怕蛇,怕虫,却还要去山上干活。我们长大后,妈妈不用再干农活了,生活已然富足。她的任务重心也由以前的吃苦干活改成祈祷全家健康、平安。

妈妈开始喜欢上念经拜佛,做好事。每到端午,妈妈会给我们做好多香包。给孩子的香包里,妈妈会放进平安经等一切她觉得好的东西。在给我们做的车挂里,妈妈会用半年或一年的时间去积累各种填充物。通常她的各种经卷是主体,那是她一日一日虔诚念过的经,然后辅放生铁(山上挖的),狗血等各种东西,再在香囊套里绣上她觉得漂亮的绣花。后来妈妈改绣八卦图在香包上,没有文化的妈妈不知道佛教道教,只要听说是平安吉祥的东西,她就去做。于是八卦香囊套裹着佛经,串上珠线,一个华丽丽的香囊就这样挂在我们的车上。那香囊,载着妈妈的无限祝福,也警示着我们开车要小心再小心。

很奇巧的是,我们第一次换车的时候,因为旧车卖了,香囊放在家里,新车开回时没有挂香囊,在快到家下高架的时候,被别人追尾,可怜的新车还没到家就被送进了维修站。妈妈知道后问:“香囊挂了没有?”我们支吾了半天。从此,不管挂与不挂,妈妈的香囊一定会放在车里,每次换新车,一定带着香囊去提车。

妈妈的孩子们,每买一次车,妈妈都会做一个新的香囊,但是我们从不舍得丢掉旧的。我们相信,爱,是最好的平安符,那个香囊里,承着妈妈深深的爱。

又到端午,妈妈又包了汤包,做了香囊。虽已离开家乡,生活在端午吃粽子的杭州,但是,我们依然吃着新昌风味的汤包,带着妈妈味道的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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