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我国癌症新增病例457万，新增死亡病例300万，

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每一分钟，有8.69人确诊为癌症，5.7人因癌症失去生命，

而每一个癌症病人背后，都是一个家庭，都有一份难以言说的痛苦，

3床就是这样一个苦苦挣扎在生死边缘线的癌症患者。

「小姑娘，又换药啊，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叔叔，您这说的什么话，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哪有什么应不应该，还是要谢谢你，昨天睡得舒服多了」

我熟练的整理换药的东西，叔叔熟练地找好舒适的姿势，叔叔的儿子熟练地拿出备用药膏，我们都默默地各司其职。

病房一下没了声音，只留下窸窣的物品声，还有药水滴滴答答仿佛生命倒计时的声音，把我的思绪带回到上周四的夜晚。

第一次换药

第一次看到3床，他趴在床边，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大半个白色床单，像一棵枯木倒在血泊中，只有不断起伏的胸廓在提醒着生命的温度。

「叔叔，给您换个药，换了药伤口就不渗血了」

「哎，好」

“局部破溃，呈菜花状，质脆，触之渗血”

打开伤口，这个描述跃然跳到眼前，

叔叔的伤口在右侧肋下，是沿着穿刺点长出来的一个肿瘤，

肿瘤表面覆盖着密密的出血点，长张牙舞爪地往外渗着血，

看到肿块的第一眼，我心想「怎么这么糟，这么大，出血这么多」，

还好我忍住了，没有脱口而出，

「疼不疼啊叔叔，我轻点，您疼了就说话啊」

「不疼，你换吧，没事」

我哪见过这么大的肿块，完全不知如何下手，

一旁的老师指挥我，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干活。

消毒，拿干棉球压迫止血，用蛇毒把棉球弄湿糊在根部，表面涂抹多粘菌素，纱布覆盖，胶布固定，搞定！

轻掩上门后，我问老师，「这么大肿块，怎么处理啊，能手术切了吗」

「怎么切，没法切，切不干净，口子长不好，出血还会很多」

「烧伤科什么意见？」

「每天换药，就这么呆着吧」

望着紧闭的门，我知道门后面，有个坚强的人，跪坐在床上，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斗争。

星期三

「准备开始了哈，疼您就说话，千万别忍着」

尽管每次叔叔都说不疼不疼，但是看着突出的肿块，我还是怕弄疼他，

打开伤口，肿块肉眼可见的在长大，

肿瘤丰富的血管还在不断渗血，

更不好的是继发了铜绿假单胞菌感染。

「叔叔，您是哪里人啊？是做什么的呀？」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和叔叔聊天，

「儿子真孝顺啊，照顾的这么好，您有福气啊」

「是哦，我有福气，可儿子跟着我遭罪了啊」

「我生病快4年了，三年前查出来的时候就是晚期，结肠癌转移到了肝上、肺上，医生说我活不过那个春节，你瞧，这一转眼，快第四个春节了」

「住了18次院，3次开腹，2次微创，12次化疗，1次放疗，花了数不清的钱，遭了数不清的罪，最对不起的是儿子啊」

叔叔把头低了下去，不知道是疼的，是累的，还是不愿意看见儿子而故意的。

「叔叔，我爸今年也查出了肝癌，晚期，我作为闺女，我只希望我爸少遭罪，能像您一样陪我四年就行，您觉得生病对不起儿子，其实孩子也觉得对不起您，让您遭罪了」

「您现在已经是奇迹了，能有几个撑过四年的对吧，孩子也都长大了，想那么多干嘛」

「是啊，丫头，活一天算一天啊」

推车出来去处置室，眼泪还是没有忍住，

我想起30岁的T-bag大哥拼命试药不肯放弃每一份机会的样子；

我想起八怪大哥自责使用仑伐，捶胸顿足的样子；

我想起木子子木每一次复查进展无助的样子。

恐惧，懊恼，自责又涌现出来，

我不喜欢自己这种懦弱的样子，

于是我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我害怕的事情，

我逼着自己去面对，

直面痛苦，才能不痛苦。

科技在进步，医疗在发展，

老爸上周跟我说，硼中子技术研究出来了，2023年上市，一针干死癌细胞，怕啥？

看着老爸虎虎生风的样子，

是啊，怕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