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的气温以骑乘火箭的速度攀升。楼下灌木丛焉卷成破败的皮球,里面藏着一只吐舌的泰迪,它的舌头原本密密麻麻的斑点不时瘙痒,舌头在翻滚空气里上下起伏。小肠里的寄生虫沿着肠道,越过胃食,在食道和呼吸道迷路,几经转折涌到干燥的舌苔上扭动长条的身躯,在环绕,在纠缠,泰迪愈加地感到不安。泰迪的肠胃像是感到寄生虫的召唤,齐齐向外抽动,它在干呕,一次一次推着肠胃向体外排出,干燥的舌苔多了些湿润。
不分昼夜的花蛇用敏锐的嗅觉察觉到泰迪的气味,还有肠胃的肉香。它斑驳地花纹出现裂纹,它不遵从祖祖辈辈的觅食习惯,在这样的热天出来,阳光烧灼它的表皮,虚弱缠绕在它的四周。它要是有思想,它会问,这是怎么了?它等不及去捕食垂死的泰迪,泰迪的肠胃已经裸露出来,凭着花蛇的视力也知道这个事实。张大嘴的花蛇咬住泰迪的肠胃,刺痛的泰迪把花蛇和肠胃吸进去,剧烈的压缩感让花蛇更加的瘦弱。在外的尾巴扭动着,和寄生虫在舌苔上一样。肠胃里的蛇头在撕咬,在吞吃,泰迪呜呜无力的睁眼,花蛇吞进一个坚硬的遗骸,花蛇陡然没了气息。泰迪把花蛇吐出,那遗骸慢慢的向花蛇深处滚动,把花蛇分割成螺旋状,远处看像是两条花蛇在交尾,定睛看才是一条死去的花蛇。那遗骸像是一颗虎牙亦或是一颗象牙雕刻的虎牙饰品。
卓别林从楼下出来,审视着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他在焦灼,气温一升再升,没有下降的趋势,在通信里,在电话里,在网络上每个人都在期盼雨的到来,都在期盼气温的下降。天气预报像是打碎希望的棒槌,敲碎一天又一天。气象专家说这是千年不遇的高温,他们说,高温总会过去的,只是不知道早晚。卓别林不相信高温会过去,四周变的虚幻,他遇见死去多年的老友和他交谈。他说,你的四周都要毁灭,只剩下你。卓别林在疑惑就看到吐蛇的泰迪,他拿起拐杖把泰迪的头颅破开,他看见喷出的脑浆飞向天空,在蔚蓝的天空和火辣的阳光下蒸发。
蜈蚣在天上飞翔,它说,雨来。云遮住天,天的昏昏沉沉。一副大雨将至的景象,卓别林的老友说,只剩下你。便消失不见。
雨落下,像蜈蚣的腹足,奇特又锋利。切割一切它触到物体。直至落到地上,才变成至柔至阴液态水形态。
步行的人们被切割成一片片,脑浆在头颅裂开的同时都飞向天空,和乌云混合在一起,风向搅拌机,把脑浆,把乌云搅拌。独立的残腿拥有物质的惯性,往前走着,踢翻阻碍的汽车,踩扁翻倒的汽车。那雨滴像导弹,轰炸着地上的一切,城市变为废墟,掩埋着渗血的死尸,他们在无意识中死去。卓别林行走在路上,没有雨滴碰触到他,他仍然充满着恐惧,来不及找棺材,把自己直接掩埋在泥土里。
这场雨过去,是脑浆和乌云搅拌成颜色为纯白的云朵的时候,火辣辣的太阳光溜溜的露出,气温已经降下,所有担心气温的人都不在了。卓别林翻开泥土,那是雨结束的第七天。
四周是废墟,是尸体的腐臭味,还有碳化后的草地。他明白老友说的话的意思。他用嗅觉搜寻到一把种子,他能闻到郁金香的香味。是啦,它就是郁金香。他在荒地种上种子。细心照料,他现在觉得毕生的意义就是照料这些种子。时光荏苒,发芽,生长,一片薰衣草在笑展。卓别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望着这些薰衣草,他开始变得孤独,他像是自创世纪开始带有孤独印记的先民,不知所措。
卓别林打开名为欢愉的大门,他看到了半卧的神在抚摸深邃的肚皮,各司在畅饮,在高谈。这里充满了欢愉的元素。爱在不断重复,洒落的酒浆淹没了巧克力色的血迹,醉酒的各司已经把鼻子的血连同酒水通通吐在了席地上。一只只神宠匍匐在主人身旁,皆是少胳膊少腿,任凭喧嚣的聚会,眼神呆呆的躺着。卓别林在侍者的邀请下,抬起右脚步入,他感到右腿各处都充满了暴力,血腥,沉沦,堕落掺杂的恶的力量。他看笑着的侍者,好似夜晚发春的黑猫,只剩下绿油油的眼睛在闪烁。
他恐惧地关上了这扇大门,在这一刻他回到一节单程的火车车厢上,车门在缓缓的关闭。他的影子越过车身,穿过车窗,向左直走,无尽的终点伸向售票处,希望取的一张返程的车票。火车的灯关了,他的影子融进昏黑的黑夜,嗡嗡作响的满天蚊虫簇拥着一个鬼魅在车顶游荡,他是一名殉情者,他在祈祷,黑夜永不消逝,他的躯体在车轮的碾压下看到最后的落日。他怕人们在白天看到他的撕碎的躯体,想象不到他原来偌大的身躯。
卓别林的影子坐在他的身旁,看着这如巨山般的鬼魅灵魂,陪他等待黎明的到来。一片大火将车厢点燃,那是来自那扇大门里面的无情业火,连同卓别林的影子和鬼魅的灵魂齐齐化为乌有。
画家将这一系列的劣作烧成灰烬,抚摸着肚皮继续新的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