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理钊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宣扬教道”忽然兴盛了起来。且这宣扬，也用了中国的老法，就是凡兴动一件事情，必是拉了古人来给自己站台，或者是扯出古训以证明事情的应该，或者是两者兼而用之。结果，“孝”字的后面跟了一大片“子曰”“古云”，却未必明白“孝”在今天所应有的意思。

其实，所谓的孝，就是帮助老人安稳、舒心地度过他的晚年。人总是要老的，生命也终归有走到终点的那一天。生命力旺盛的人，进入年老期后，终会因为器官渐渐的衰老而行动不便，甚至会有种种的病变，以至他的生活需要他人的照顾和看护。照顾和看护好老人，使其平和地走过余生，便是现今的孝。当然，有一点也是需要说明的，那就是老人的人生，是他自己的人生，只要力所能及，还是应当积极而又主动地使自己最后的生命岁月，有它自己的趣味与意义。他人——尽管是自己的子女——的照顾和看护，对他的人生，只是一种帮助，并不能完全地替代，也无法替代。在这一点上，中国大多数的老人是极其使人敬佩的，他们非但“尽量不给子女添麻烦”，而且还常常拖着年迈之躯，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为家庭谋一点微弱的收入。说起来，这也算是一个让人心酸的现实。

孝，既是帮助老人安度晚年，这便包含着两个部分，一是要帮助老人尽可能地有一副好身体；二是使老人在精神上尽可能地保持一种愉悦。于身体的一面说，现在的孝，是要讲一点科学精神的。科学养老，一面是老年人的衣食住行应当讲究科学，比如饮食上的低脂低盐等；另一面则是，如果老人生病，应当在最短的时间内延请现代医生予以诊治，而对于年老多病的老人，也要依照科学的方式给予精心、细致的照料和护理。

对于老人精神生活的关照，自然也在孝道之内。孔子在讲到“孝”时，有一条叫作“无违”，意思是凡事都要顺从老人的意见。这在孔子的时代，可能是容易做到的，因为那时是农耕和手工业时代，靠的完全是经验的传授，下一年几乎是上一年的重复，儿子听老子的，总没有错。而现今，代际之间的知识、观念之差是很大的，比如老人是做农民的，而儿子做的则是计算机编程，这就使得做儿子的事事“无违”，便有点难。所以，老年人当有一点儿清醒才好，即打理好自己的兴趣与爱好即可，对于已经成年，且有了自己生活的子女的事，不必再去过多地关心，更不可去为他们拿主张、做决定。否则便是自寻烦恼了。而作为子女，则在老人的兴趣与爱好方面给予帮助则可。毕竟，两代人的人生是各自独立的。

说到现在的“孝道”，我是赞成养老的多样化、社会化的。既然现在的养老是为帮助老人平稳、舒心地度过晚年，那么，不论是由子女提供帮助，还是由社会给予解决，只要达到了目的便可，不必将养老的责任与义务，牢牢地绑在子女的身上。此其一。其二，现在的养老，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那就是钱。由社会提供养老金，从理论上讲，就是由后代提供资金。因为社会所提供的养老金，均出自税收，而税则是由纳税人所缴，做子女者便是纳税人之一。当然，这是一个社会话题，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明白的了。

所谓养老，我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情。至于里面的其他大义，如孔子所言：“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孟子所谓“无父无君，是禽兽也。”不论是在逻辑上，还是在现实中，都是过度的的解读，其用心并非在“宣扬孝道”，而在于“君臣有序”。这也就是为什么历代的王者只扬孝道、不问民生的原因所在。

2018年4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