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 双眉变成箭
笑容凝聚成港湾
曲径通幽的小巷
直通有你的庭院
悠悠的旋律穿透厚厚的门帘
遥远的射手
弯弓成呼唤
那响亮变成真情的橹
划开了心灵漂浮的水面
文|鸣凤在竹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一首小诗,不知道有没有汪国真的味道,只记得当时是看完汪国真的某一首诗后产生的灵感。
只是那么一瞬的灵光乍现,幻化成这几十个字记录了下来,现在仿佛还能感觉得到当时的温度。
那一瞬间就那样凝固了下来,变成了永恒。
一直活得都很谦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或许是自己实在太普通的缘故吧,实在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用以张扬。
灿烂的大学生活我没有别人的神采飞扬,一直都是默默的。不是文学专业,却不停地在文学的土壤里汲取营养,常常在笔记本上写啊写啊的,写得很多也很勤奋,不是不想,是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自己的文字能够变成铅字。
那时候是纸媒风行的时代,文字能够发表真的和考大学一样难。就像一个凡人仰望青天,永远不会有腾云驾雾升腾的感觉。
让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只是我心底隐藏的一个梦。
那也是一个从前慢的时代,车马书信什么都慢。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木心
我的一篇小文在【现代诗报】发表了,这个没有稿费,却收获了许多的友谊。
每天都有信件从天南海北飞来,生活节奏突然快了起来。有教师学生也有工人军人,不管是哪个行业都是文字的爱好者。
就这样我每天忙了起来,看信回信充斥了我生活的大部分时间。我会尽量回每一封信,投缘的就多写一点,没有感觉的就礼貌性地写几个字。
就像现在在简书写字和粉丝互动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两种互动也是有区别的,分别带有明显的时代印记。
不知道再过二十年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不过那时候我已经老了。但是像我这样昂头走路的人,什么时候都是不甘于沉沦的。
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和着时代的节拍,这就叫与时俱进。每当听到不和谐的声音,我都会抛到脑后,我行我素,我的人生不需要别人的指点。
即使是到了跳广场舞的年纪,我的心中一样有梦。想想杨绛先生快100岁了,还写出了【走在人生的边上】,我们还敢说老吗,我离100岁还很遥远呢!
跑题了,说回来,我的大学除了信还有电影。我们会在晚饭后来到学校礼堂看电影,【魂断蓝桥】【乱世佳人】这样的经典老电影也只有在大学的礼堂里经常放映。
吃完晚饭,我们提前几分钟走出寝室,因为还要去邮箱取信。进主楼走廊左拐653号信箱在向我们招手,取完信边走边看不知不觉就到了礼堂。礼堂就在工大主楼后的花园内,在一片丁香花的掩映之中。
那应该是四月的一天,我收到一封信,因为信太多了,有时候会记不住谁是谁。但我打开信之后他特殊的书写风格提醒我这个人曾经来过信,且我也回复过。
他的信没有什么特别,还是简单的寒暄。他不同于别人的是,他的书写每一次都是从右向左,且是竖版。
信封上用括号圈住了一句话“乍暖还寒,注意保暖”。看到这几个字我的心瞬间温暖了起来,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最美人间四月天。
他是长我十岁的哥哥,自然比我成熟,而且诗文俱佳。和他比起来我的文字就像是小学生作文,所以每一封信我都很用心,先打一遍草稿,再用干净的信笺抄写一遍,最后还要一字一句抄写到日记本上,也就是说,每一封信我要写三遍。
从草稿到一封信完成要三遍,我的整个晚自习就结束了,所以我是寝室里最爱上自习的那一个。
看得出来他的回信也是用了心的,除了他那与众不同的竖版书写,他的草书也很漂亮,而且文字优美。
他的文字常常发表在他们省级报纸的副刊上,所以他会把发表的文章或者诗歌剪下来随信寄给我。即使没有剪报的信也不是单纯的信纸,他会草书几个字夹在信里。
那时候我正在为徐志摩着迷,迷恋着那句话“燎原白雪葬华巅,万种风情无地着。”突然有一天这几个字随着竖版书写从信封里掉了出来,我的心痛了。
从此便开始盼他的信了,每周一封而后每四天一封,感觉还是好漫长。
我把每一封信都做了编号,且都是用剪刀小心翼翼剪开,他的每一封信都是用的牛皮纸信封,大小一样,所以一沓子信封放在一起的时候很整齐,甚是好看。
他鼓励我好好读书,我也真的很勤奋,他的文章那么好,不用鼓励,我也知道努力。
后来他在信里称我为“霙蕊兄”,我才知道鲁迅称许广平是“广平兄”的,便开始猛读鲁迅的文章,感受鲁迅严肃的外表下和许广平的爱情。
没有信的日子我会看着信封上的“小狗”生肖邮票发呆,我想那个凤凰广场上怎样闪过他的身影,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把信封投进了邮筒。
然后信封就生出两个翅膀飞过高山,肯定也飞过了大海,海路近,这样就会及时地来到霙蕊兄的面前。
我很喜欢这个称呼,渐渐地我也开始用“霙蕊兄”来落款。
他的文字没有风花雪月,写的都是朴素的人生和家长里短,像极了我的三十多岁。然而我的二十岁却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隐晦。
我把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写在了日记本里,写在信纸上寄向远方的永远都是勉强的朴素。
我常常在生活面前等着别人和我打招呼,然后再报以微笑。如果你不说,我也永远不会说,对人对事都是一样。
骨子里的东西,永远无法改变。错过就错过,丢掉就丢掉,心痛就心痛,任他幻灭……
他对我说“你也写吧!你不是要写出九十年代年轻人的心声吗?”我说“好的好的啊!”
可是我的文章总是别扭,在文章里我便不会说话了,语无伦次,我的伶牙俐齿不见了。所以写了撕,撕了写,反反复复,最后没有了信心!
马上毕业了,又去忙毕业的一些事情。写过的这首小诗【想你】投出去后就没有放在心上。
突然有一天【西安工人报】寄来了样刊,我的文字终于变成了铅字,我也因此喜极而泣。
那一刻仿佛站在云端上,一种飘忽的幸福笼罩着我。这就足够了,我的大学行将远去,这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根本没有考虑稿费的问题,随信说是有稿费的,没有说多少,而我不确定过段时间我会在哪里,便把家里的地址寄了过去。
果然是我离开学校回到家后收到的,一共五元钱。去邮局取钱的时候,工作人员羡慕的神情溢于言表,因为取款单留言栏内写着“稿费。”
后来我工作了在这个小镇上,你的信就从凤凰广场出发跟我来到这里,我依然看着小狗生肖票发呆,我的思绪就从凤凰广场转到大皮巷,你仿佛隔空看到了我的表情。
小狗倦了打起了哈欠,我就没有机会告诉你我的诗变成个铅字,我也和你一样有了稿费。
再后来我遇到了一份真实的爱,便抓在了手里,就把那厚厚一沓牛皮纸信封锁进了抽屉。
一个夏日的午后,又看到了小狗生肖票,我依旧用剪刀整齐剪开信封,竖版的信纸从信封里落下,熟悉的“霙蕊兄”仿佛前尘往事,跳跃的文字依旧是朴素的光环,像老去的旧时光。
我问先生“如果有一个人关心我,但只是朋友,永远是朋友,我是说如果,你在乎吗”?
他说“我在乎。”
这样,我就什么都懂了。
转眼冬天,我在单位的火炉前把所有的竖版信纸和牛皮纸信封都烧掉了,流下了眼泪。
仅剩下他的剪报草书,还有小狗生肖票,只是为了一份忘却的纪念。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流眼泪,包括写这篇文章,从始至终,都像讲述别人的故事。
无戒日更训练营第19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