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

《水仙花》（其一）

【唐】来鹏

瑶池来宴老金家，

醉倒风流萼绿华。

白玉断笄金晕顶，

幻成痴绝女儿花。

来鹏，晚唐诗人，生卒年不详。豫章（今江西南昌市）人，相传来鹏家宅在南昌东湖徐孺子亭边，进士，乾符五年(878)前后，福建观察使韦岫爱其才召入幕府，后来避黄巢之乱，入蜀，卒于蜀。唐朝诗人李咸用有两首关于来鹏的诗，《赠来进士鹏》、《赠来鹏》，在《赠来鹏》中称他为“既同和氏璧，终有玉人知”。其诗思清丽，然怀才不遇，辗转飘泊，故多写羁旅之思、落魄之感，间有愤世疾俗之作。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如今不少资料把来鹏和来鹄相混淆，有的甚至把二人列为同一人，据考据，来鹏和来鹄是兄弟二人，《南昌耆旧记》云：“来鹄，南昌人，鹏之昆弟也。为文师韩、柳，有诗才。咸通进士，声籍甚。尝观穆宗实录，称帝设史官，执笔廷中，日书起居，注号《圣政记》，鹄作颂以寓规劝，着有《来公集》一卷。”。从历史资料来分析，来鹏工于诗，来鹄工于文，以散文著称。来鹄曾自称“乡校小臣”，遭遇黄巢之乱，避难荆襄。南返途中，于中和年间客死扬州。作品有《圣政记颂并序》、《猫虎说》、《俭不至说》等。

来鹏诗思清丽，这首《水仙花》当为来鹏作品无疑。水仙花据传是唐朝从意大利引进的品种，唐朝当时是世界的经济文化中心，外邦来和，声誉远播，与亚欧国家均有往来。关于水仙花的记载，现发现较可靠的是唐人段公路《北户录》中的一段文字：“孙光宪续注曰，从事江陵日，寄住蕃客穆思密尝遗水仙花数本，摘之水器中，经年不萎。”，是说寄居江陵的波斯人穆思密赠送给孙光宪几棵水仙花，孙光宪是晚唐五代花间派的重要词人，当时在高季兴南平国所辖的江陵任职，江陵相当于今湖北荆州。因此可以肯定的是唐朝已经有栽培水仙记录。

水仙在我国经过一千多年栽培选育，现已成为世界水仙花中独树一帜的佳品，为中国十大传统名花之一。中国水仙花独具天然丽质，芬芳清新，素洁幽雅，超凡脱俗。因此，人们自古以来就将其与兰花、菊花、菖蒲并列为花中“四雅”；又将其与梅花、茶花、迎春花并列为雪中“四友”。它只要一碟清水、几粒卵石，置于案头窗台，就能在万花凋零的寒冬腊月展翠吐芳，春意盎然，祥瑞温馨。人们用它庆贺新年，作“岁朝清供”的年花。

水仙花到了宋代达到鼎盛，关于水仙花的诗词也是不胜枚举，不少文人墨客都有关水仙的诗词传世，比如黄庭坚、杨万里、王十朋、毛滂等。我们今天选择的是唐朝来鹏关于水仙花的诗词，大概是有记载以来最早关于水仙花的诗词。

来鹏写了两首关于水仙花的诗词，另一首《水仙花》（其二）为：“花盟平日不曾寒，六月曝根高处安。待得秋残亲手种，万姬围绕雪中看。”，简单明了，说明了水仙花的栽培养护和观赏季节。我们来看第一首。

“瑶池来宴老金家”，“瑶池”是中国神话中西王母所居住的地方，春秋战国时的典籍《列子·周穆王》卷三：“乙丑，天子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老金家”有点难以理解，“金家”旧指晋朝司马氏。古代阴阳家以“五德”(即水、火、金、木、土五行之德)相生相克、终而复始的循环变化论来说明王朝兴替的原因。魏为木德，晋代魏，运当五德之金，故称。《晋书·郭璞传》：“明皇天所以保祐金家，子爱陛下，屡见灾异，殷勤无已。”，有的指金日磾家族，晋左思《咏史》之二：“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汉代凡侍中、中常侍等大官都戴貂尾，“珥汉貂”意思是插貂尾的大官。两句大意是金日磾和张汤两家的子孙凭借祖先的功业，七代都有做大官的。“金家”还有指朝鲜新罗开国金姓的金家。笔者认为，此举的意思是说明水仙花的珍稀和珍贵，只有在权贵家族才能看到。因此金家和瑶池说明了水仙花不是凡品。

“醉倒风流萼绿华”，“萼绿华”是中国古代传说中道教女仙名，简称萼绿。南朝梁陶弘景《真诰。运象篇第一》：“萼绿华者，自云是南山人，不知是何山也。女子年可二十上下，青衣，颜色绝整，以升平三年十一月十日夜降羊权。”。此句说明水仙花的风姿绰约，流光溢彩，犹如神女，令人倾倒。

“白玉断笄金晕顶”，“笄” ，古代中国女子用以装饰发耳的一种簪子，用来插住挽起的头发，或插住帽子。在古代，中国女子十五岁称为“及笄”、“及笄之年”，意思是成为女人，可以插簪子。此句描述的是水仙花外花瓣，犹如白玉做的簪子头，水仙花花心金黄色，犹如晕染，被现在人们称为“金盏玉台”。

“幻成痴绝女儿花”，水仙花如此美丽，如此超凡脱俗，令人痴绝，就好像冰清玉洁的女子幻化而来。

来鹏这首《水仙花》，清丽静雅，想象丰富，从水仙花联想到天上神女，风姿绰约，超凡脱俗，冰清玉洁，风流飘逸，令人痴绝。因此不但是最早咏叹水仙花的诗词，而且是关于水仙花诗词里面的佳作之一。

2019/2/24榆木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