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三世(连载八)

一个家庭里什么是凝聚力?在那个刚刚被经济号角吹醒的山村里,对美好新生活的向往,奔赴幸福生活的希望,可以把一家老少的心力牢牢捆绑在一起的,就是那一份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望。

对于世代以耕地种粮食作物一年一熟为收入的村民来说,把一块地要投资三年才有好的收入,觉得风险太大了对待新事物的产生还是非常的谨慎,于是只有少数几户人家愿意去冒这个风险。但兮月的父亲深信不疑,鉴于经常在外面走动,坚信种植三七产生的经济价值远远高于农作物。父亲是出主意的人,母亲是执行的人,带着家里所有人的力量,于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劳作方式,激扬着这个家庭所有的热情。

三七,这一特殊的物种,承载了太多的人间烟火,喜怒哀乐。

第一年,秋收结束,全家人就投入到紧张的三七种植过程里了。兮月和兄弟们一边忙着收拾整理自家的玉米杆,一边还要去别人家地里收集,以劳动力帮人家清理玉米地里的玉米杆,以换取自家需要的玉米杆,村民也乐得做人情,没有意愿种植三七的人们,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顺水人情味的乐于有人帮着收拾玉米杆子。兮月和兄弟们比赛着把收集的玉米杆用牛车一趟趟的拉到地边码放好,大人们忙着在地头空档处,用泥土夯实成墙,用油毛毡或者石棉瓦做顶两天就造好了一个5、6平方的小房子,里面需要安放一张床,需要住人,父亲说,还需要垒个小型灶台,因为以后会需要做饭,还有劳动结束后的农具就可以收放在小房子里。

兮月和兄弟们好兴奋,也很好奇,一切听起来是那么新鲜、刺激,和所经历过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兴奋归兴奋,当日复一日不停的需要劳动的时候,那份新鲜感,就被疲惫消遗殆尽了。每天天还没亮就被母亲叫起床,匆忙吃了点面条,就要走几公里的路去地里干活,弟兄三人乘坐牛车,兮月和母亲走小路更快些。奶奶是小脚,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就在家里喂猪,打理菜园,做好晚饭等待劳动了一天的家人们归来。母亲会在天未亮前就把水缸挑满水,尽量减少奶奶的负担。奶奶也会要求母亲,把每天一个多小时剁猪食的活,就留给自己做,好让母亲多点时间休息。外公就住在山里的小房子里,母亲已把必需品牌备好,由外公自己做饭吃,晚上点着马灯照明。每天当兮月她们赶到地里时,外公已经在干活了,特别是有月亮的夜晚,也会顶着亮堂堂的月色,把一根根玉米杆排实扎成篱笆。

播种希望的时候是兴奋的,满怀期待的,当收获硕果时,是满足的,幸福的。经过一个多月的披星戴月两头黑的奋力劳动,每天在泥土里打滚,用一双双粗糙开裂的手为代价,一道道的工序得以完成,搭好了一亩地左右地左右的棚子,平整地垒好了地畦,备好了有机肥,铡碎的枯草用以覆盖播种后的地畦。没有哪一件事是轻松的,特别是铡草的活,使铡刀的人需要弯腰用力,腰疼手膀子疼;而喂草的人,除了枯草扎手,草刺粘衣服外,还得提防自个儿的手,别随草一起喂了铡刀。

一切就绪,就等着父亲挑选吉日播种啦!吉日那天一大早,父亲就带着备好的祭祀土地公公的大公鸡、刀头肉、纸钱香烛和酒,母亲带上三七的“金种子”和奶奶土灶锅底的黑灰,外公备好为播种需要的除菌农药,兮月带上头天晚上约到的帮忙小伙伴,大哥驾着牛车载着奶奶和弟弟们,一行人朝着浸透希望的“福地”走去。

到了地里,外公已经做好了准备,父亲忙着做祭祀祈福,母亲忙着把磨去外皮清洗干净的三七种子过上黑灰。种子有点像中药五味子大小颗粒,但外皮是鲜红色的,两粒两粒包裹在一起,需要把外皮褪去,分散开。这个外皮很不容易去掉,兮月看到母亲在水塘边,用蛇皮袋子装着三七红籽,用脚在石板上踩磨,又要使劲,又要防止踩碎,一斤红籽需要一两个小时才能弄干净。父亲说,用锅灰裹种子,一是好分辨,一粒粒的按照一定的距离点播成行,红的土,黑的种子,一目了然。另外,种子浸泡过药水,锅灰有保护作用。

祭祀完毕,父亲在地畦上画出横线,兮月和小伙伴们就端着唐瓷碗舀上半碗黑溜溜的种子,分别 蹲在地畦两侧的地沟里,探着身子,伸着胳膊,灵巧的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配合,把那载满希望的“金种子”一粒粒小心点排列在适当的位置上。母亲哪里需要就接哪里的活,点播好种子,父亲就会做一次除菌农药喷雾,然后母亲挑来有机肥覆盖好,再次农药喷雾,奶奶就会和小弟们,用背篓或竹筐背来枯草,铺盖在肥料上,为地畦起保湿作用,太薄不行,太后不利于出苗。最后是给整个地畦面喷淋洒水,确保土壤的湿度,保证种子可以发芽生长。

奶奶感概,这真是种金疙瘩,那么多的程序呀!比种粮食复杂多啦!除了父亲,大家都是第一次经历这过程。父亲说,是金疙瘩呢!80块钱一斤的种子,还是托了人情才弄到的呢!3000块的贷款成本,只能种这么一点点的面积哦!

几天辛苦下来,终于完成了播种,剩下的,就是管理了。随时观察土壤干湿情况,至少一周需要洒一次水,大哥和母亲就用汽油桶去水库拉水,一车车、一趟趟的来来回回,到了地头,再用肩膀一担担的弓腰挑进棚里,去滋润那些希望。

年底虽是寒冬腊月,草木枯萎,却也孕育着来年春天满满的希望。辞旧迎新,怀着进取的精神,拥有敢于接受新挑战新事物的思想意识,改变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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