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7.19
6岁到10岁,已经能够记忆一些事了。尽管我记忆不好,不像很多人那样对自己小时候的事如数家珍,但仍有一些画面、一些情绪、一些氛围、一些事件被留存。小时候我不是一个快乐的孩子,平静温顺的表象下“包藏祸心”,哈哈,很多不满、愤怒,经常拿出燃烧生命般的热情闹情绪。敏感、害羞,对礼让很反感,这个东西我也想要,为什么我要让给外地回来过年的表妹,更恨表妹端着理所当然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态度说“我是妹妹,这个给我行吗?”我内心翻江倒海,恨上她,也同时恨上所有如她这般心思狡诈、被大人认为懂事会交际的孩子,让给她,但心不甘情不愿的压抑自己,冰封自己,去做那个乖孩子。现在想想我内心很暴力,那情绪就像一波波热浪,激荡着我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我压抑它,生怕它毁掉一切。我不知道什么标准是对的,我被教导谦让、大度的美德,但也因此压抑本性,那个一直不敢承认的本性,我要闪耀,要成为中心,要被关注。这些需要我说不出口,自责、愧疚于自己的自私、不宽容。这种自责应该来自于父母的教育和打压。我现在身体里残存的自责还时时作用,“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谁都围着你转”“人家一年回来一次,你就不能迁就她一点,这么不懂事”,这些话一定是父母说过的,我相信。这只是一件事,很多时候,因为这样那样的不满足,我经常被愤怒和自责来回推搡,不能说也没人能说。
我父母都是很情绪化、性情火爆的人,又不会交流。我印象里没有什么一家人谈心的画面,他们在一起和谐的聊天都是在聊别人,评价别人、分析道理。只对外,没有内在的交流。更让我觉得内心是没人关注的,是不应该被提及和谈论的。用现在的话说“那都不是事儿”。那时候家里的氛围都是紧绷的,三个人间情绪激荡,稍不留神,就世界大战。这战争不是在我父母间爆发,就是由于我这个导火索而引发他们的争吵。我尽量的冰封自己,做他们希望的乖孩子,因为我发现我表现好的时候,比如字练的好,学校表现好成绩好,他们就高兴,高兴了就没那么紧张,不容易发火。因为他两都爱面子。我五岁多没上学,字已经认识很多,还会写,拼音都会了,邻居家的同龄小伙伴不认识字经常来问我,我妈特别爱提这个,因为这是她的功劳,启蒙早。刚上一年级,每天放学都按照我爸要求,点上小台灯,练字,练到他满意,认为这个字写的好,架构好,然后指点一下还要注意哪些,然后才能出去玩。这个画面在我心里就是一个温馨的画面,尽管我内心是绷着的,害怕我爸不高兴,又被数落“笨”,然后是他脸拉的很长,一晚上对我爱理不理,出去玩又没着落了的各种担忧。每年期末考试对我太重要了,如果前三名,那么这个假期就自由自在很愉快,如果不是那完了,首先是我爸的一顿训,然后一个暑假就得收敛着玩,多学习,至少表现得很上进。记得一次考试,第三名,我们那可恶的小学老师跟我爸说,这孩子最近马虎,学习有些松懈,低级错误都犯。哈,那一次被狠批,我爸竟然因为这个跟我冷战10多天,就是爱理不理,不和我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我还漏记了什么事。我爸妈吵架的特点,我都总结了一套规律,起先是某个人情绪化,说话刻薄带刺儿,有话不好好说,总带着情绪,另一个人受不了,找个什么原因就吵起来,热战过就是几天到一周或更长的冷战,突然等我爸那天心情好,也过了吵架的劲儿,他来主动缓和。这家,我那时真是受够了。特别不喜欢那种情感冷滞,没有关爱的状态。
我爸妈都是那种情绪激动时什么难听说什么,特别狠。忘了说,我也很倔强,一般被打,从不服输,不叫疼,尽管心里也怕,但恨恨的愤怒能让我挺住。对于我爸妈来讲,我也是个难缠的角色。所以打压的更狠。哈哈。又一次,我死不认错,我爸把我关到门外,不让进门。我挺害怕的,僵硬的站在那,心里有各种报复的念头,但都加了个前提“以后怎么怎么样”,不知道多久,我被放进门,我爸说“你胆小,就知道你不敢走”,那个气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胆小怕死,被自己气的不行。我小时候就是这样以暴制暴的长大的,没什么柔情。认输哄着父母,像很多那孩子那样,我做不到,放不下架子,倔强的反抗又怕彻底惹怒了他们,不养我了怎么办,不得不屈服,很尴尬的被卡在那。很多年都是。
我的生活不总这样的,这些剑拔弩张的画面零星的镶嵌在暖色的大画面里。有时也很开心,比如悠闲的下午,我妈不上班,搂着我睡下午觉。小时候我很亲近我妈,觉得那是一个温暖的存在,尽管她也不稳定,有时对我不耐烦,但总体很好。我很喜欢和她在一起。也觉得她柔弱,每次吵架都被我爸欺负。所以常怀着一颗要帮她的心。尽管现在看不是那么回事。还有夏日的午后,我爸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去市场买西瓜。傍晚在小菜园里一家三口种玉米、西红柿,浇水除草,我负责捉蜻蜓,捉蛐蛐。我爸也会带着我爬山,采蘑菇。骑好远的车带我去看牙医。每个暑假寒假都花很多时间帮我预习下学期的功课。教我下象棋。
总结下来,对爸妈的感情,又爱又恨。
我的伤痛在那个时期主要就是不敢也不能如实的表达自己,父母不接受真实的我,总想把我改造成他们希望的样子。看到小裴写给我的那段话,一个战栗,感觉无处躲藏,那伤疤被血淋淋的掀开了。好,那就索性把能忆以来的暗疮都抖抖。抖完了不甘和伤痛,写到温馨的画面时,泪水流下来,那么多爱都被我忽略了,爸妈是很爱我的,不能因为他们自己的不足甚至缺爱而导致的不会表达,也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以及如何传递爱而去责怪他们。他们已经尽力了,我明白。
2017.7.20
“以至于直到现在,你仍然用逃避、隔离、假装美好、维护虚弱肤浅的和谐来躲开争吵,让自己处于安静之中。有些东西是逃避不开的,它会演变成你的呼吸,你的语言,你的举动渗透到日后的生活中,让你在其中感受到压抑、冲突,直至最后的麻木。”
很久以来,直至现在,我都习惯性的粉饰太平,逃避纷争。用否定自己、压抑情绪将冲突封固在身体内成为一个麻木僵硬的存在。30岁前后的5到6年,我常常明显的感觉自己活在一个壳子里,身体僵硬、情感麻木,因为不敢碰触,头脑亦麻木,不知道生活为了什么,没有热情,更没有方向,只是日复一日的重复。那段时间真的黑暗、难熬,也是自我复苏、自救的关键时期。近两年随着逐步的打开,也意识到了自己“怂包子”的一面,是时候深入的想想“为什么我这么怕争吵,以至于连真实的想法都被自己有意忽略?”
我喜欢和谐高雅,讨厌争吵冲突,这种情结从小就种在身体的每个细胞里,就好像一种本能需求,不知道是不是跟我天底天秤有关。为了不争吵,我可以妥协,妥协到自己都搞不清我的原则在哪。尽管有不甘、不满,但选择忍。为什么怕争吵?首先是自我情绪的问题。争吵带来的冲击不会毁灭别人,却先毁灭我,尤其是亲近的人。这种毁灭式的感觉像一层层的冲击波从我内心向外扩散,波及整个世界,绝对非理性,由对一个人的争吵、敌对演变成我与整个世界的对立,那里空气都变得阴冷,完全无爱,孤独无助的感觉让我恐惧,一时半刻又无法自己挣脱。所以我怕争吵,为了虚假的和平也要委屈自己,妥协让步。其次,我打心里认同争吵就等于敌对、不友善,每一次争吵就像玻璃上的一道裂痕,一道硬伤,是一种死去而没有重生。因此我害怕自己的冲动和自我会像一把镰刀亲自斩断我与他人与世界联结的一条条通道,而陷入孤立。我害怕孤独,渴望连接,渴望流动而不是凝固。这两点就是我不敢表达,不愿争吵的原因。
这表相的原因后,一定有更深的底层诱因,比如错误的观念、深层需求的渴望。第一,害怕冲突后的情绪浸没。来源于我对情绪的抗拒和否定。小时侯我常闹情绪,跟父母吵,他们对我的态度就是极力打压,你情绪化,我比你还情绪化,你吵,我比你更大声,再不然就打,而对于我吵架时讲出来的话,无论是讲道理讲事实还是只是情感表达,一律一张标签定义“没事找事儿”。我爸妈常说的话“你看看谁谁家的小孩,整天笑呵呵,开开心心的,你看你”。我觉得自己被堵住了,我不愿表达自己不愿意说,是因为我说什么都没道理,都会遇到一堵高墙直接反弹回来,而情绪是不对的,不被接受的,没道理的,只会制造麻烦。可能从那时候起,我就养成了自己消化情绪的习惯,消化不了就忽略,自己打压否定它。小时候我特爱幻想,尤其看了武侠电视剧里面的爱情,就爱幻想自己是女主角,无论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都能逢凶化吉,偶遇男主角,被宠爱珍视。可能一直觉得自己缺爱。不是说我父母不爱我,只是他们不接受真实的我,以为可以改造我,而真实的我需要情感比其他孩子多,给足了,我可能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可他们不懂,只知道比较,按照别人的标准衡量我。感觉到我委屈的情绪了吗?我感觉到了。现在已经慢慢接受自己到情绪,接受自己本来的样子,这也是占星带来的客观理性新视角。我很感激。
第二,争吵会破坏关系。这观念我坚守很多年,最近开始松动,因为看到很多人家里都吵吵闹闹,但一点不影响他们相亲相爱,主要看你怎么看,爱归爱,吵归吵,就不会有影响,争吵就变成了一种沟通,有时也是生活的调味料、润滑剂。我这拎不清的思绪把争吵和很多不相关的东西搅在一起,让简单事情复杂化了。认识到这些,这绳结自然会慢慢开解。但目前还没有找到解决方向的问题,就是我放的开,一旦遇到争吵的对象是个拎不清的角色,我又很容易把拉下去。现在对这类人,还是逃避的状态。等待慢慢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