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读管理学大师德鲁克先生的回忆录——《旁观者》,看到他怀念恩师的文章。当中,他谈到了一个细节,是老师引导他对自己阅读行为的管理:
这些是你的练习簿,每个月一本,我的桌上也有一套完全相同的。你瞧,老师没有要你多阅读或做拼字练习,但是,我想你还有时间写下你读过的东西、内容摘要、你喜欢的地方、是否计划重读以及学习心得。像你读得这么多的人都该常常这么做。你也要记录每星期所写的作文,而且每周一定得写两篇。
德鲁克从小就擅长读书和写作。老师能教他的,只是让他做好「自我管理」——规划和执行。
这个方法,在他以后求学,甚至自我学习上都大大的帮助了他。他甚至将自己能「二十一二岁取得博士学位」,也归功于这个读书方式。
进了中学后,一学年中有八九个月我几乎都不念书,只花心思在自己有兴趣的东西上。之后,老师警告我说,如果不被劝退的话,至少也得留级一年。于是我把埃尔莎小姐给我的那本尘封已久的练习簿找出来,立下目标并组织自己的思考。照着这种有计划、有目标的方式,努力几个星期,我就可以名列班上的中上水平;这也是我在二十一二岁取得博士学位的读书方式。那时,我已是一家报纸的资深编辑。自从中学毕业后,我就开始全职的工作了。在准备博士考试时,我几乎没有上过课,却已在教一些法学院方面的课,如契约法、犯罪法或是诉讼程序等,我对这些学科可说是缺乏兴趣,但是想到埃尔莎小姐给我的练习簿,那种计划方式以及表现测评,正如我在小学四年级时拟定的作文计划,那三天的博士考试口试以及论文写作也就轻松过关。
德鲁克在其他书中谈到过他的学习方法,我们可以从中看到这个方法的影子:
供职的那家报社下午出版。我们早上6点开始工作,下午2:15出版,于是我迫使自己在下午和晚上学习,学习的内容包括国际关系和国际法、社会和法律机构的历史、普通史、金融,等等。就这样,我慢慢构建起自己的知识体系。
我现在仍然坚持这个习惯,每隔三四年我就会选择一个新的领域,例如统计学、中世纪史、日本艺术、经济学,等等。三年的学习当然不足以让我掌握一个领域,但足以让我对它有所了解。因此,在 60 多年的时间里,我不断地学习,每次学习一个领域。
这不仅让我掌握了丰富的知识,而且迫使我去了解新的学科、新的途径和新的方法——我研究的每一个领域,它们的假设不同,采用的方法也不同。
德鲁克不仅一生阅读广泛,笔耕也很勤奋。他一生写了 39 本书,85 岁到 95 岁这 10 年,他就出版了 10 本著作。
他的妻子写回忆录,有这样一段话,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那时候的生活成本很低,我们设法挺过来了。我开始了小型市场调查的生意,而彼得为欧洲的几家报纸做记者。在这期间,彼得写了两本书,而我则生了两个孩子。这种节奏一直持续,他又写了两本书,我又生了两个孩子。到那个时候,在有了三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后,我放弃了这种显然不平等的合作。到 2002 年,彼得的著作已经达到 34 本。
你有没有跟我一样,被德鲁克夫人这句「我放弃了这种显然不平等的合作」击中,而惹得哈哈大笑。
在过去,我曾因功利目的(为项目)快速地翻阅过德鲁克先生全集。那时候阅读充满鄙夷,认为作品这么多,不免有注入水分、沽名钓誉的媚俗行为吧。
近来重新阅读德鲁克作品,不禁为自己无知幼稚而感到脸红。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有过一句名言: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德鲁克先生的文字,有大智慧。■
2020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