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长假的背后，都有一个被全网“狙击”的调休发明者，尤其在今年，国庆节后的工作日被延长到了七天，忙忙碌碌了四天，灰头土脸地举头前望，却又是望见了遥遥无期的三天，实在是让人心灰意冷得很。

这种过去的愉悦已消逝，未来的希望尚渺茫的日子最是难熬，只好下楼散散心。原本只是希望能散走些丧气，却意外发现了过去从未注意到的“小玩意儿”：一个小小奶茶铺里的两处枯山水。

细细的白沙石成水，油亮鲜绿的苔为山，暖橙色的亚克力透明板做阳，这个号称与日本有着渊源的奶茶品牌，在贵如金刚钻的高档商场内不足10平米的狭窄空间里，堆起了两簇喧闹氛围里的视觉空地，确实不得不赞叹设计师的巧思。

据说枯山水来源于中国的水墨画和禅宗，传至日本之后，便逐渐演化成了即便在狭小的空间里也能渲染山水意境、供人参禅冥想的静景。现在想来，第一次见到枯山水还是在京都的寺庙中，或许在那之前也见过，只是由于年轻以及认知尚浅而从未留意罢了。这几年国内倒也十分常见了，凡是小得难以产生经济价值的空间，无法供养真山实水的地界，都可以摆上一处枯山水，多少还能带来些寂静的美感。

这摆了枯山水的奶茶店是否真的源自日本，其实并不值得深究，但这个民族勇于借鉴以及螺蛳壳里做道场的本事，确实是名扬在外的。

二战之后几乎成为废墟的日本，为了快速发展振兴经济，选择了引进模仿研究改造的道路，从科技到建筑，从服装到日用品，哪怕是早已举世闻名的动漫，在发展之初也难逃“抄袭”的恶名。倒也无意对这条道路做定论，只单纯感叹，这确实是一群执着于在细微处做功夫的人。

抛开民族情感不谈，曾经有一段时间，周遭是刮起过一阵“东洋之风”的。面膜、防晒、电饭煲、马桶盖，有过代购经验的人或多或少还对这些物件存着些记忆吧。再往前倒一倒，在我们尚且年幼的时光，几乎人人都听过尼康的相机，丰田的车，索尼的Walkman，当初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些有口皆碑备受追捧的产品，几乎都是“抄袭”起家的。

真要说大和民族值得另眼相看的地方，或许就在这所谓的“逆向工程”了吧。拿这眼前的枯山水来说，取之于中国的水墨画，经由这细长国度的精雕细琢融合演化，套上符合世界对东洋特色的理解的外壳，附着带有文化气息的价值观，再输出给全世界。

茶道、和服、料理、文字，甚至京都整个城市，都莫不是如此。

或许是这个国度的资源过于匮乏，二战之后被销毁得实在彻底，泡沫经济之后的常年发展停滞，在有限的空间里，利用一切能利用得资源，将所见之物雕琢到极致的“工匠精神”，几乎融入了这个民族的文化血液中。

而我们……我们实在太大了，发展得太快了，时代的洪流推着每一个人向前狂奔，狂奔，我们要如何才能放缓脚步去细细雕刻琢磨？

但是，时光轮转，世事无常，变化来得那么快，不经意间物是人非。

“made in Japan”早已不再吃香，甚而品牌效应都在日渐式微。

而枯山水越来越常见，或许是因为上海的空地越来越稀薄了吧。

2022年10月11日 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