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
煎，是一种烹饪方法。一般是用平底锅加热，略略放一层油，食材处理成扁平，放入其中慢慢加热至熟。由于油份的作用，食材会在表面形成一层油膜，表层食材会发生失水，变得干、焦，甚至脆，而内层食材由于表层保护，往往水分锁定。所以煎的食物，往往外焦里嫩。加上合适的液体汁水调味，就是“烹”——“治大国若烹小鲜”，煎是之前非常重要的环节。对于食材来讲，固然表层直接接受铁锅热油的炙烤不好受，内部忍受传导的热气慢慢变熟，更难受——这是我用人的感觉来推度食材的感觉，这是不准确的。其实可能它们很享受，也不一定——我曾经看过做刮痧拔罐满背青紫的人，也见过做推拿知啦乱叫乐此不疲的人——但是，煎的过程中所有的不适和难受，当遇到恰当的火候，就变成了一道美味佳肴。没有“煎”，牛排就是生牛排，饼就是白面糊糊。
“熬”似乎更长久。小时候就看到姥姥把小米玉米糁豆子红薯什么乱七八糟能够吃的食材倒进土灶滚开的铁锅里。等水再滚起来的时候，把火烧小一些。然后就是满满添柴，慢慢拉风箱，慢慢煮……而且不准搅拌锅。偷偷掀开锅盖，小米玉米糁已经乱起来，各种豆子在锅里跳舞。这样翻滚跳舞过程中，慢慢从有形状变成没有形状。直到整个锅里变成一团糊糊——这就是我最喜欢的糊涂。小小的我，可以喝一大碗再添一勺子。喝完还要舔一下碗底。那层薄薄的细腻的汁，非常甜。没有漫长的“熬”的过程，就没有这样美味的粥。
人生有许多不舒服难受，有可能是煎，也可能是熬，或者是炸，要不然就是爆炒，各种各样的烹饪。熬过去那个最难受的阶段，整个人会变成另外一种境界。
生，还是熟，中间隔着一个“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