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的层次——再读《如何阅读一本书》

1

阅读的体验愈多,愈发觉得《如何阅读一本书How To Read a Book》经典。

To achieve all the purposes of reading, the desideratum must be the ability to read different things at different- appropriate- speeds, not everything at the greatest possible speed.

郝明义中文版如是说

要达到阅读的所有目的,就必须在阅读不同书籍的时候,运用适当的不同速度。不是所有的书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来阅读。

这段出现在前言的话,是全书的要旨,很容易错过。隐含两层意思:对书籍需要甄别;不同类型的书籍阅读速度不同(不能所有书都“全速”阅读)。为了高效阅读,需要掌握选书的方法、掌握阅读的技巧。

2

《如何阅读一本书》介绍了四个层次的阅读:基础阅读、检视阅读、分析阅读、主题阅读。第一次看,云里雾里。特别是分析阅读的部分,简直,谁会这样花气力去阅读呢?

这样的气力当然只能花在少数地方。

阳志平老师将全部书籍分成四类:垃圾书、力作、杰作、神作。他没有给出确切的定义,我姑且理解为:

垃圾书,数以百万,共同的特点是作者毫无诚意,具体表现是“炒冷饭”、“东拼西凑”、文字晦涩、观点错误、让读者很难理解(有时甚至是故意设置障碍);这些书,当然要回避。

力作,数以万计,作者是相应领域的高手、其观点也有独特之处,但仅限于特定的个人经历或者特殊情景。对读者有所启发,但实在是很有限的。无论作为信息收集,还是娱乐,大部分力作“扫描一下就够了”,也就是检视阅读一下。

杰作,数以千计,作者是百年一遇的,内容具有普适性、带给读者深刻的启发,促进读者心智的成长。“这些书是作者的精心杰作,所谈论的也是人类永远感兴趣、又有特殊洞察力的主题。……值得做一次分析阅读”

你怎么知道什么不用再读那本书了呢?因为你在阅读时,你的心智反应已经与书中的经验合而为一了。

神作,数以百计,作品流传千年,早已跨越了时空界限、与作者本人的局限。在《如何阅读一本书》里谈到了这样的一批书籍,我想那就是“神作”应有的样子:

属于更高层次的书——只占浩瀚书海一小部分的书——你在重读时会发现这本书好像与你一起成长了。

一本书怎么会跟你一起成长呢?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一本书只要写完出版了,就不会改变了。只有你到这时(发现书与你一起成长了)才会开始明白,你最初阅读这本书时,它的层次就远超过你,现在你重读时它仍然超过你,未来很可能也一直超过你。因为这是一本真正的好书——我们可说是伟大的书——所以可以适应不同层次的需要。你先前读过的时候感到心智上的成长,并不是虚假的。那本书的确提升了你。但是重读时,就算你已经变得更有智慧也更有知识,这样的书还是能提升你,而且直到你生命的尽头。

显然没有很多书能为我们做到这一点。我们评估这样的书应该少于100本。但对任何一个特定的读者来说,数目还会更少

希望通过阅读获得心智成长的主动读者,当然应该把主要的时间和精力放在阅读杰作与神作上面。这称之为”做一个有自我要求的读者“。(请注意:我并不是反对娱乐性阅读和娱乐)

寻找自己所爱的杰作与神作的道路上,每个人都必然有许多弯路要走。

3

回想一下自己第一次参加大型聚会的场景吧:你知道在会场有大咖也有滥竽充数的人,你内心虽然渴望多多和大咖交流,却因为害羞和社交恐惧,而和第一个你遇到的人聊了整晚,两人的对话很乏味,却因为彼此都找不到其它更好的对象而互相需要。当你见识这样的大场面日渐增多,你开始学会了先像蜻蜓点水一样先了解下全场的情况、和几个看起来很受欢迎的人先聊上几句,以便确定是否深入交流。如果时间允许,你甚至会每个人都先聊上几句。每次参加完这样的大型活动,你开始学会了约关键人物会后私聊,特别深入地去了解对方的所感所想,把启发纳入到自己的认知内。又或者,你会同时约上几位关键人物一起,就一个主题交换看法,类似圆桌会议。

哦,我忘记说了,不懂英语的你,一般不参加讲英语的聚会,因为根本无法交流。

我想用这个来类比阅读的体验。当刚刚开始阅读、又或者开始阅读某个不熟悉领域的书籍时,我们常常拿起一本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头读到尾,然后一头雾水、毫无乐趣和成长。如果万幸你遇到的是本好书,那只能说是万幸。通常,这样的阅读体验不佳,而且没有什么收获。

《如何阅读一本书》所谈到的第一个层次——基础阅读,就是要能理解作者所使用的语言。对于受过教育的成人,基础阅读通常不是什么问题。但实际上,英语不过关偏要读艰深的英文书;没有文言文基础却要从原文开始读先秦诸子,都是阅读路上的弯路与坑。

第二个层次——检视阅读,就是”先聊上几句“。当一堆书摆在你面前,任由你翻阅时,很快你就会发现有些书实在不必读:内容粗浅、行文粗鄙都是可以淘汰一本书、甚至一个作者的合理理由。检视阅读中称为”有系统的略读或粗读“。剩下”值得一聊“,则仍通过”粗浅的阅读“,用较快的速度、先过一遍,类似”会后约饭“。这时能聊到的依然有限,但你毕竟知道了这位作者、这本作品可能具有的水平。在我的实际经验中,选书购书缺不了检视阅读这项技能,阅读力作,也缺不了检视阅读

第三个层次——分析阅读,是一次次与作者的”深谈“。不断琢磨,他到底在说什么意思?没有检视阅读、没有对书籍的判断,随便一本书都去做分析阅读。嗯,可以想象这多么不合理。只有少数杰作值得我们分析阅读一次两次或三次;神作则值得反复分析阅读。比如李零老师读《论语》,写成《去圣乃得真孔子——<论语>纵横读》,纵读《论语》抓孔子本人生平经历;横读《论语》抓孔子的思想脉络。不断分析,作为读者,也不断成长。

第四个层次——主题阅读,是读者组织的一场作者辩论,只是作者全不能互相辩论,而只能通过读者的解读、让读者来汇总与比较。如果是做惯了学术论文写作的学者,一定颇精此道。在一个特定主题上,孰高孰低、孰是孰非,要学习”稷下学宫“,让百家争鸣。读者要建立自己的话语体系,将不同作者的不同话语体系翻译到自己的体系中再进行比较。

而我自己还要补充一个层次——共同阅读。《如何阅读一本书》主要围绕个人阅读的方法,没有涉及多个读者的共同阅读。针对神作,每个读者的理解各有长短、各有深浅、各有侧面,诚然需要通过共同阅读和交流取长补短、由浅入深、由点至面。

4

好了,祝大家早日找到自己的神作,循序渐进、少走弯路!

(深夜写完,饿得睡不着,我要不要吃一袋坚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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