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时常会躲在阁楼的一只破麻袋里,幻想着大人们会来寻找我。
阁楼是用来装谷子的,破麻袋里满是谷毛,蜷缩在里边,不一会儿就奇痒无比。但我得忍着,生怕很快就会被大人找到。
夏日的骄阳,将顶是油毛毡的阁楼变得如火炉一般。几缕阳光透过几个油毛毡洞射进阁楼,阁楼里的粉尘透过阳光,清晰可见,仿佛一把把利剑。阁楼里闷热极了。破麻袋里的我,又热又痒,但看着这一把把利剑,仍要装成瑟瑟发抖的样子。
阁楼斑驳的土墙壁上,总有一只变色龙,在肆意的变换着颜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灰……并且不时用前肢擦拭双眼。于是我确定,这变色龙一定是个鬼魅,正垂涎着破麻袋里的我。假装瑟瑟发抖的我,即刻被这鬼魅弄得毛骨悚然。企盼着在她吃掉我之前,大人们能够寻到我。
离这骇人的变色龙不远处,有一窝蜜蜂。烈日下,蜂子们正在进行着每天的“盛会”——朝王。变色龙暂时放弃了破麻袋里的我,悄无声息地逼近蜂箱。她在刚好的距离停下,瞅准一只正在忘我朝王的蜂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她箭一般的舌头,一只蜂子就这样被她黏糊糊的舌头裹挟去了。一只又一只的蜂子,惨遭不测,看着她大快朵颐,我更确信,她的最终目的是我。因为,平时能将我蛰得红肿如馒头的这群蜂子,面对正在残害它们的同胞的这只变色龙,竟毫无反抗,任其宰割!我想,唯有会妖术的鬼魅,才有这般本领。被她残害的蜂子只不过是她在吃我之前的甜点罢了。更可怖的是,这鬼魅竟如此厉害,在吃蜂子的同时就对我施了妖术。不然,我的喉头怎么会发紧?想呼喊,却不能发出一丝声响。四肢怎么会麻木?再怎么使劲也动弹不得。
实在是顾不上破麻袋里又热又痒了。马上我就要自己看着自己被她生吞活剥了。大人们怎么还不来见我最后一面呢?
蜂子朝王结束了。蜂箱前的屠戮也随之结束了。变色龙舔舔红猩猩的舌头,满意的往有阳光的地方爬去,同样,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灰……过了好一会儿,它慢慢的爬进了墙洞里了。
这只变色龙并没有将我生吞活剥。当然,大人们也没有来寻我。我一个人在破麻袋里臆想着明天仍会发生的可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