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曹风·候人》
《诗经·曹风·候人》
《候人》
彼候人兮”,何戈与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维鹈在梁,不濡其翼 。彼其之子,不称其维鹈在梁,不濡其味-。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荟兮蔚兮”,南山朝齐"。婉兮娈兮,季女斯饥®。
[注释]
①候人:官名,是看守边境、迎送宾客和治理道路、掌管禁令的小官。②何:通“荷”,扛着。祋(duì):武器.殳的一种,竹制,长一丈二尺,有棱而无刃。③彼:他。其:语气词。之子:那人,那些人。④赤芾(fù):赤色的芾。芾是祭祀时穿的衣服,是一种用皮革制作的蔽膝,上窄下宽,上端固定在腰部衣上,按官品不同而有不同的颜色。⑤鹈(tí):即鹈鹕,喙下有囊,食鱼为生。梁:伸向水中用于捕鱼的堤坝。⑥濡(rú):沾湿。⑦称:相称,相配。服:官服。⑧味(zhòu):禽鸟的喙。⑨遂:终,久。媾:厚待,厚受。此处指厚禄。⑩荟(hu1)、蔚:云层蔽日,天空阴暗昏沉的样子。①朝:早上 𬯀(jī):升, 登。⑫娈 :貌美。⑬季女:少女。
【赏析】
对于《候人》所处的时代背景,《春秋左传》有记载:“二十有八年春,晋侯侵曹,晋侯伐卫。三月丙午,晋侯人曹,执曹伯。曹伯襄复归于曹,遂会诸侯围许。侵曹伐卫。”曹共公亲小人,而远贤臣,最后当然是落得个亡国的下场。这样的时代背景,为本诗的对比写法提供了可能性。
《诗经》里的讽刺诗不在少数,《候人》位列其中。与其他诗歌不同的是,这首诗的讽刺对象不是某一个特定的人物,而是对好人沉下僚,庸才居高位的社会现实的讽刺。
《候人》这首诗无论内容与形式都取得很好的艺术效果,赋比兴手法无一漏用,由表及里,对候人、季女等弱势一方的同情,对无才而贵的强势一方的批判都写得十分到位。陈震《读诗识小录》对本诗评论道:“三章逐渐说来,如造七级之塔,下一章则其千丝铁网八宝流苏也。”现在看来,这样的评价并不为过。
诗的首章就将两种不同的人、两种不同的遭际进行了对比。前两句写“彼候人”扛着戈、扛着夜,其辛苦之状可见一斑,后两句写“彼其之子”即“那个(些)人”,或更轻蔑一些呼为“那些小子”。“三百赤芾”如作为三百副赤芾解,则极言其官位高、排场大。如真是有三百副赤芾的人,其身份之高可想而知,恐怕是统率大官的人,即国君。
两两对比之中,已将两方的差距言说清楚。虽然诗人没有直接对双方进行善恶评价,但爱憎之情还是可以体味出的:“何戈与祋”,显示出“彼候人”官位之卑微、工作之辛苦,诗人对其寄寓了同情之心;而“三百赤芾”的“彼子”却无功受禄,谴责、不满之情已溢于言表。仅仅四句,就将本诗的主旨概括了出来,所以这章可以看做全篇的统领,其他章节在此基础上渐次展开,同情之心慢慢收拢,讽刺批判占据主要内容。
接下来诗人弃用赋说,改用“比”法:前两句比喻,后两句主体。“维鹈在梁,不濡其翼”,用了鹈鹕的一个生活中的细节来打比方。鹈鹕是一种水鸟,它们捕食的特点是不必下水更不
必打湿翅膀,只需站在鱼梁上,颈一伸、喙一啄就可以吃到鱼,安然之态令人瞠目。由于地位的优势,近水鱼梁自然可以不劳而获。这样一说,读者自然会联想到诗人要比喻的对象是不劳而获的“彼子”,于是接下来矛头直指“彼子”,说其“不称其服”。“服”即其身份地位的象征。身份高的服高“百赤芾”,特权也就多,无才无德也可加官受禄,显贵一生,这与站在鱼梁上低头吃鱼的鹈鹕并不二致。诗人的不满情绪到这里显然没有结束,于是便有了下面第三章的继续。
“维鹈在梁,不濡其味”,即鹈鹕不仅不沾湿翅膀,甚至连喙也可以不沾湿。这是因为鱼有时会跃出水面,有的则会跳到坝上。而站在坝上的鹈鹕就可连喙都不湿,轻易地吃到鱼。而后两句写到“彼子”也深一层,“彼其之子,不遂其媾”:正如不劳而获的水鸟般,“彼子”也可无才受禄。
“彼子”描写完毕后,诗似乎要接近尾声,第四章前两句以写景起兴。“荟兮蔚兮,南山朝齐”为读者描绘了天色昏暗,云山雾绕的景色。这句起兴并非无缘无故,与后面的叙事有着某种氛围或情绪上的联系。“婉兮娈兮,季女斯饥”,相貌婉娈的女子却在这样的环境中忍饥挨饿,艰难地生存,其惨象可想而知,阴沉的南山似乎预示着她的明天:希望渺茫,不见光明。“季女斯饥”与“荟兮蔚兮”正相映相衬。“婉”、“娈”都是美的褒赞,与“斯饥”形成强烈的反差,引起人们的同情。
诗至此戛然而止,没有结局的结局引人反思。
“候人”是否依旧苦而无功,“彼子”是否依然无功受禄,诗人没有言明,其批判的意味跃然纸上,引人深思。对于这种人不称其职,不守其责,在其位不谋其事的社会现实,作为叙述者的诗人显得很无奈,除了作诗讽刺之外也无办法。
2025.10.10 1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