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学毕业的时候,木子还没有男朋友。
上大学周围有亲戚劝她:“大学的恋爱很纯粹,谈一个志同道合的也不错!”木子摇摇头:“毕业即分手的爱情,我才不要。”
多年以后回首,认识的几对,没有一对分手。
不是不恋爱,木子有喜欢的人,法学系那个瘦瘦高高的哲。大一上学期偶尔的一次逃课,当教授转身朝黑白写标题的时候,木子慌忙出逃,撞到了慌慌张张上楼的男生,一个踉跄,木子连书带人摔到了地上。本要怒气冲冲,兴师问罪的木子,看到对面的人,两眼放了光芒。哲倒绅士地连说对不起,然后木子瞥见一旁的专业书,她迅速的捡起来,然后递给他。她偷偷瞥见,里面的名字----崔哲。
她记住了名字,记住了他。以后有事没事,总借口往法学院门口溜达。他也渐渐知道她,偶尔路上遇到,他会朝她微微一笑。她内心紧张,呼吸上调,仍然装作很淡定,朝他“嘿嘿一”笑。
她好喜欢他,又不敢告诉他,太热情害怕吓跑他,太冷淡害怕错过他。
木子害了一学期单相思,大一下学期的一个晚自习后,她堵住了崔哲。五月天气,没有夏天的热气,很是舒服。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在教学楼后面的花园里,花香扑鼻。木子捅破了这层纱,向崔哲表白了。然后才知,中间倒没有一层纱,却隔着一个人。他说他有女朋友,高中就开始了,不过现在异地。木子一下子很失望,崔哲依旧微笑着说:“没事,我们拥抱一下,可以做朋友。”他们就拥抱在一起,她听到他的心跳,突然感觉到他异样的反应,然后木子吓得落荒而跳。
以后看到崔哲,木子还是会心跳,但是已经不再心存幻想。
爱情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二)
毕业后,木子去了北方的城市。
只要单身,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有蠢蠢欲动的心。
木子也不例外。她在一家网络公司做业务,不忙的时候,她会和同事吃吃饭,聊聊天。一段时间后,她小心翼翼地向同事打听隔壁公司的一个男生。每天7点半,木子会在电梯旁准时遇到他,同一个电梯,同一层楼层,在她踩着高跟鞋哒哒继续向前一个办公室走的时候,他在隔壁办公室门口停下,转身进入。
同事告诉她:“那个是隔壁公司总经理助理,听说是老板的小舅子。”然后又一脸神秘的告诉她:“听说他最近失恋了。”然后木子打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期待有些故事的发生。
第二天,木子在7点32分冲进电梯,撞到了隔壁那个男生。然后木子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咦,你不是我们隔壁的吗?”那个男生略显尴尬:“嗯,是的,我们天天见面。”然后木子借此机会请他吃饭,他没有拒绝。
有些人,从喜欢的那一刻,就开始了漫长的失意。
晚上下班,他们俩都是各自公司磨磨唧唧最后出来的人,然后有些不自然地一起走出电梯,打的去了一家餐厅,干锅鸭头。那晚,她知道了他的名字,李煜阳;那晚,她知道了他的故事,恋爱八年的女友考上了211北京的研究生,提出了分手;她还知道了他比自己大三岁。反正那晚,也算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以后两个人经常约着玩,她请他看了场电影;他骑着摩托车带她去看音乐喷泉,然后一起吃遍小吃一条街。
一个孤独的少女,一个寂寞的男青年,闲暇的日子,互相作伴,打磨时光。
木子有时候想,相处的这么融洽,如果做恋人,也未尝不可。她想,李煜阳向她表白,她就接受。
单身的女孩,都有一颗恋爱的心。
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从来没有谈及感情,李煜阳不语,木子不问。他们之间似乎只有小暧昧以及他在她面前絮絮叨叨谈论前女友。
直至半年后的一天,他郑重邀请木子去吃牛排。那是十一月的天气,木子精心打扮一番,里面穿了一件粉色的蕾丝长裙,外面套了一件白色韩版羽绒服,又画了精致的妆容,磨磨唧唧走到约定的豪享来已经晚上六点半。李煜阳在等她,刚刚坐下,他递来一个礼盒,当着他的面,她不好意思打开。不过俩人聊的火热,回想起半年的相遇,他感觉很是神奇。他细心地给她切牛排,给她点了喜欢的可乐,那晚,李煜阳出奇的快乐,木子也跟着开心。他送她回到公寓,当木子打开窗户,向他挥挥手,他才微笑的转身离去。
当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礼盒,一盒德芙巧克力。依稀记得它的名言,给最爱的人,木子脸上洋溢起欢笑。在最下面,还有一个纸条,她心花怒放地打开,寥寥几句,刺痛了双眼。“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可爱的女孩,希望你以后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决定和她复合,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省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木子抓起巧克力,洒了满地。
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她不是朋友,也许是备胎,更甚至连备胎也不是,一个仅仅陪着排遣寂寞的傻瓜和笨蛋。
她本想质问他为什么,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问。索性第二天就去公司打了离职报告,经理疑惑地问她为什么,她谎称祖母有病。然后经理安慰她说:“那样的话,批准你一个月假陪护。”她说:“不用了,可能不回来了。”经理无奈批准。
一个月后,她收拾东西,在下班的时候搬着自己的东西向楼下走去。李煜阳看到,跑出来追问她:“你怎么能辞职?”
木子对他一字一句地说:“寂寞里不需要承诺,但我想要的爱情,已经悄悄错过。”留下一脸错愕的他。
(三)
木子离开了那座城市,回到有父母的家。在父母的陪伴下,她渐渐走出阴郁。
那年,她参加了市区公立学校教师招聘考试,以第三名成绩进入小学当一名语文老师。作为一名刚刚进入学校的青年老师,除了教孩子们上课之外,还有需要太多需要学习。周二下午下课,需要去参加朗诵学习;周四下午下课,要去参加钢笔字培训;每周还要听几节优质课。忙碌的工作,简单的生活,她很快适应了。节假日约上几个朋友,开始一次次说走就走的短途旅游,还算惬意。
两年间,亲朋好友也给她介绍男朋友,她总是以工作忙拒绝了。
27岁那年,在父母的催促下,她参加了一次次相亲。
第一次相亲,那个男孩带着眼睛,瘦瘦的,据说是市局某个科研部门的。他们约在一家茶馆,木子进去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在弹着古筝,乐声很是清雅。那个男孩已经落座,从木子进门,他就一直盯着她看。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在木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的时候,那个男孩一句话:“你这么瘦瘦弱弱的,我奶奶说,女孩子要有些脂肪,以后好生养。”然后木子差一点把口中的茶喷出来,然后男孩子突然坐过来,木子赶快往后倚,男孩一把抓起她的手,说道:“算卦先生说,我命中的女孩,手里握着一个元宝。”木子疑惑地看着他,然后他解释道:“我前段时间去算卦,先生说的,我的女孩手掌纹理会形成一个元宝。”木子赶紧拽回自己的手,拿起包,说道:“我不是你要找的女孩,先走啦。”然后慌慌张张离开茶馆。
第二次是林业局的一位科员,也算公务员。那是一个在部队当兵十年,刚刚转业的青年。他们约在一家自助餐厅。那个男孩高高胖胖的,据他自己说,1.85,200斤有余,木子惊呆了双眼。他问木子:“27了,老师,条件那么好,怎么剩下?”木子说:“没有碰到合适的,你呢?”然后男孩开始侃侃而谈他的故事,他在部队的老领导看上了他,招他做上门女婿,他没有和爸妈商量,就开始了恋爱。两年后,他爸妈知道,怎么都不愿意。他有些放不下那个姑娘,他妈以死相逼,更甚至,他爸妈亲自拜访了老领导,直接拒绝了亲事。最后,搞得他在部队也呆不下去了,直接转业。在橘色的灯光下,他淡淡诉说他的故事,她静静地听着。末了,她问:“你是不是现在还放不下她?”男孩毫不犹豫地说:“是的,我的初恋,这辈子刻骨铭心的爱她。”木子听得鼻子酸酸的,举起酒杯,说道:“哥们,我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然后拿起衣服,跨出了餐厅。
那次,吃了顿免费的自助餐,听了一场爱情故事,留下了鼻涕和眼泪。
母亲再说起相亲,木子连连摆手。后来表姐非要她见见她的同学,无奈就去了。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馆,木子提前过去。不一会,两个男孩一起过去,其中的一个高高的说:“我是你姐的同学,我叫于海洋。这个是我的朋友,梁北。”然后梁北和木子异口同声的说:“怎么是你?”搞得于海洋一头雾水:“你们认识?”梁北拍着木子的肩膀,说道:“她就是我经常给你提的呆呆傻傻的木子。”然后木子一拳打在梁北的胳膊上:“死胖子,时隔这么多年,怎么还损我。”于海洋对梁北笑着说:“阿北,我这次亏大了,你看着补偿吧,欠我一个姑娘。”然后对木子说:“我店里还有事情,撤了,你们聊。”
然后梁北对木子说:“好久不见,我找你了好多年。”
木子想起,那个高三的调皮少年。作为英语课代表的她,每次都要去他的座位,收取最后一本作业;每次800米短跑测试,他仅仅比她超出一点点;木子生日,收到过一本他送的《梦里花落知多少》;课间,他会跑到她的位置,讲无聊的笑话;高考前夕,他送她一本纪念册,有他的留言和单人照片。
高考过后,他悄悄问她:“打算报哪所学校?”
她知道梁北的用意,悄悄写在树叶上,塞到梁北手里,转身就跑。
结果,梁北去了那座城市,那所学校。木子高考发挥失常,去了一所三本院校,切断了昔日所有的联系。
木子也没有想到,兜兜转转,遇到爱情最初的模样。
她对他微笑,说道:“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