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大雨,下得我不知所措。本想脱离那些每天吃药的日子,药物依赖和我混乱的脑子让我的情绪总是不停地走向两个极端,情感障碍也一直是我最近这一年过不去的坎,所以我想要出去走走。
这是我第一次来浮山野营,据说山里的石头可以浮在水上,因此而得名浮山。我选了一块小平地,本打算扎好帐篷再给自己煮一杯茶,然后去找找石头试一下这个“据说”,雨水就先下来了,不过我在我最近的“待做清单”里写过:淋一场大雨。
“可也不是这个时候啊”,我抬头看着天和周围寂静无物的树林。如果要去淋一场雨,我更期望自己在一片广阔无人的平原上,可以远眺远处五颜六色的房子和正在哭泣的浅灰色的天空,也许我还会喊上我的好朋友,帮我录像记录这一刻,可哪里会有像我一样的疯子想狂奔在雨水下呢?
一个小时过去了,除了雨声,我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打开手机也没有信号。 “我选的地方可太好了,人迹罕至。” 我自顾自话,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有人在吗?可以让我躲下雨吗?” 我犹豫的打开帐篷,一个穿着雨衣手里拿着登山杖的年轻人对我笑了笑。
“啊,可以的,快进来吧。” 他还是脸上挂着微笑,说了声“打扰了” 便跨进来。其实作为一个社恐,在这个时候内心多少有点煎熬,找点话题吧也不知道说啥,不说话这气氛又尴尬的想抠脚。见他不说话,我还是开口了 : “你也是来登山的吗?怎么看你就拿了个登山杖?” , 我看着他脚边那根刻着“灵秀九华欢迎您”的木质红漆登山杖,上面还有很多划痕,看上去是用了很久的样子。
“对啊,我听说浮山的风景不错,所以想过来徒步。”
“我也比较喜欢户外徒步,但更喜欢一个人在不同地方露营,你也经常一个人吗?”
“嗯。”
之后就是久久的沉默。那也行吧,我们就坐着等雨停下,他也就走了。突然他打破了沉默,说: “你也在吃这种药吗?” 我看见我的药片散在了背包旁,我对于他人知道我生得病一直有隐瞒的心态,但没想到他也会有。
“是啊,最近一年一直在吃,还没有到可以停药的时候。”
“我很少碰到和我一样的人,更别说这样面对面交流了。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没有真正地被判死刑,也许你的神经经常会告诉你你的状态很不好,但是你得摒弃这样的讯息,我们都没有做错,所以你也千万不要责怪自己。”
他的一番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不知怎么,心里真的有被温柔地照顾到,这算病友之间的交流吗?我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药片说,给你看看我吃的药,长这样。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我们一起笑出了声。
后来我们又说了好多好多这样的话,平常没几句话,甚至无法和周围人好好交流的我也变得滔滔不绝,我发现我们都互相懂对方的点,好像我们是遇见了另外一个自己。悲伤、痛苦、折磨也许有千变万化的形态折磨着我们,但为什么呢?为什么是我们?
这次说的话真的太多了,也许回去我可以好好的记录下来。但为什么他突然开始唱歌了?但仔细一看唱歌的却不是他,那歌声从何而来?
我感到一阵眩晕,慢慢睁开眼睛,音乐声变大了,原来是我的电话响了。刚接通,就是朋友的一阵输出: “你终于接电话了?我们都急死了。” , “什么?怎么了?”我一头雾水。 “你说你去浮山露营了,然后突然下大雨,你电话又打不通,后来我们看见新闻突然报道说在浮山后山的小溪旁找到一个尸体,还穿着雨衣手里拿着登山杖,我们都以为是你啊!”
信息量太大,我还没有缓过来。但我抬头一看天,已经不再是浅灰色,取而代之的是清澈无比而又湛蓝的天空。我突然想到那个和我一起聊天的年轻人,是梦吗?我也不知道,只是这半梦半醒的感觉、那些走进我心里的谈话又不像是假的。
收东西吧,还是赶紧回去,我自说自话,三下五除二把装备装进背包,把药片也统统装进盒子里。 “诶?这是什么药?奇了怪了…” ,一个小药片被我拿起来放在手心端详, “算了。” 顺手一丢,丢进旁边草丛看不见了。
“好天气啊。” 我快步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