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天,从听到第一声蝉鸣起,老刁就会开始跟我们说他小时候粘知了的“趣”事。说他如何神勇,如何敏捷,一会就能粘到三四十只,回家炸了吃,全家笑开颜。他会逮住各种机会,像祥林嫂一样,一直说到秋风起才肯罢休。在第一片秋叶从他眼前飘落的时候,他总要做一个年度总结:“明年我一定带你们去粘知了!”[惊恐]
今天,他终于如愿了。在这样一个能蒸熟一头牛的桑拿天里,他决定在小区里向我们展示他当年的神勇。
一早下楼快走,回来时两根长竹竿替代了往常的豆浆油条。上午带老大去游泳,中午吃过饭睡过觉他就开始准备了。绑竹竿,洗面筋!我那么爱吃面筋,从来不知道他会洗面筋,今天因为知了他暴露了!
三点不到,就催着下楼,我不同意,推迟了一个小时。平时跟他约好时间做什么事情,他说马上到,那就是至少半个小时,五分钟就到,那就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可今天他不停地催,四点一到,自己拖着两根竹竿先下楼了。我在后面准备孩子的帽子杯子,急匆匆追他去,下了楼发现我们没有一个人带钥匙。[晕]
顶着大太阳,在几栋楼前楼后踩点,两个孩子追在屁股后面跑,我舍命陪君子,不停地喊“看着点,车来了!”现在嗓子已经哑了。
他把两根竹竿接长,顶部粘一团面筋,伸入树梢,仰着头,张着大嘴巴,轻轻调整手中的竿子。我问他:“哪里有知了?我怎么没看到?”他目不转睛死盯着竹竿顶,“多着呢,那不是?你没看见?”我真的看不见,你不是近视吗?怎么这会能看那么高?
第一只居然一下子就被粘到,轻松得手,几个人欢呼雀跃。开始懊恼怎么就没带钥匙?这得回家再拿个袋子啊!只带了那么一个小袋子哪里够装?
然而,知了知我心,它不想让我们这么大热天还要回家再拿一个袋子。它说:“知道了!知道了!你们没带钥匙回不了家,没法拿袋子了,我们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们飞走就是了。知道了!知道了!”
于是半个小时过去,第二只知了才到手,又半个小时过去,第三只到手。
老二已经不耐烦了,“我肚子有点疼。”“抱,抱!”“我要回家”……胳膊、腿也喂饱了好些蚊子了。我知道,再这么下去,知了没吃上,老二该给被蚊子抬走了,我该被吵晕了。于是抱她回家。
将近七点的时候,老刁和老大带着战利品回来了。十一只!三个小时!太厉害了!进屋我还没说话,老刁先给自己找台阶:“很多年不粘,退步了,退步了,我以前都是三十几只!”同志,你一个眼神退化的中年人能跟少年比吗?[坏笑]
晚上现炸现吃,老大说:“我有点不敢吃。”老刁说:“那最好!”老大不解,我替她爹解释:“那样我和你爸就可以多吃几只啊。”[呲牙]
其实,昨天他提议的时候我还是很期待的。树荫下,一位背影高大的父亲,手握一竹竿,往树上一戳,就转头招呼孩子,一戳一个准,孩子们忙着装知了,不亦乐乎。我在一旁坐着,欣赏眼前美妙的捕蝉图。
可现实实在太骨感。
刚下楼时那一道令人窒息的草味就莫名其妙让我烦躁。
割草机在修整杂草,很多人以为青草味道多香啊!可是大热天里这样的味道马上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夏收——割水稻,继而顺带想起拔花生、插秧。割水稻和拔花生最是不堪回首,没经历过的根本无法理解。(我一直想什么时候能把这些都写出来,以后再说吧。)所以我一直比较反感一些带小孩子体验农活的活动,比如最常见的挖红薯,让孩子体会农事的不易,体会“粒粒皆辛苦”。我想说把这当做一个游戏就行了,一人抱个大红薯拍拍照片,高兴高兴就行了,千万别说去体验艰辛,因为那分量远远远远远远不够!
不管怎么说,炸知了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