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时候大人们总喜欢给我们划定好人和坏人的界限,于是我们便知道了好与坏。我们具备这种程度的认知,却无法分辨,只是单纯又狭隘地认为那些所设定的好就一定是好,坏就必须是坏。
后来,开始行走在这漫长无垠的岁月里,慢慢具备独立的思想、独立的认知。于是,有人说,成长就是把哭声调成静音的过程,接受这个世界带给你的所有伤害,然后无所畏惧的长大。
可是成长怎么能只是这样呢,我们一直都是自己生活里的主角啊,那些或乱七八糟或惊讶神奇或略带狗血的故事回忆起来都能写成一本书,有时候我们的无能为力往往大于无所畏惧。
成长是一场单枪匹马的战斗,只能由你自己硬着头皮去迎接去闯关,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唯一能做好的部分,便是不断升级自己的战斗力,于是就有了静音模式的哭声和别人以为的无所畏惧。
(二)
刚刚过去的那个九月我过得很糟心,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我总也捋不清讲不明,心情阴暗潮湿,根本明朗不起来。偏偏我又是那种一有事就会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的人,自己出不来,谁也打不开,于是感觉日子漫长又悲伤。
天公不作美。
屋漏偏逢连夜雨。
都说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会塞牙缝,国庆回家前夕这种现象开始加剧。
先是在学校遇到了一些不太顺利的事情,然后在我离开学校准备回家那天在火车站候车时居然走错了候车室,说来也不奇怪,大概是因为整个九月状态不太好,所以我除了走错教室以外连上课的南北区都会犯迷糊走错。
于是我在候车室等啊等,直到发车前八分钟我才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走错了,于是询问工作人员后便拎着又大又沉的箱子开始狂奔:从一个候车室到另一个候车室;从候车室到站台;又从站台奔上火车,幸好赶着最后一秒跳上了火车。
平常连四百米都跑不下来的我真的用尽了全力,偏偏那天还是二十四个小时的硬座票,因为没吃早饭再加上那样的狂奔,我又晕又恶心。
找到自己座位以后我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里,没有任何想跟谁讲话的念头,插着耳机盯着窗外。
不断回想人生中所遇到的那些不幸又痛苦的事情,再不断地将其放大,哪怕那一刻嘴上会犟着说“多大点事啊,还不至于”,但心里绝对不是那么想的。
似乎已经到达一个临界点,如果周围没有那么多人的话我想我肯定会大声哭出来,情绪到达那个点的时候乐观什么的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车厢里冷气开的很足,又冷又饿又疲惫的时候趴在桌子上想自己的绝望值究竟飚到了哪一步,年轻时候经历的每一件小事都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可就在这个时候,坐在我旁边的朋友给我披了他一直穿着的牛仔外套,盖在身上的时候还带着他的体温,瞬间隔绝了来自车厢里源源不断的冷气。
当时的心理状态由“懵”到“这么醒来太尴尬,不如盖着睡一觉吧”。
于是我就那么坦然又理所应当地接受了这份来自陌生人的温暖。下午醒来后才有了一点精神,吃了一些饼干面包之类的扭头过去跟给我盖衣服的朋友聊天,这才知道他和我一个学校,今年刚入学。
后来又围绕学校讨论了一些有的没的大学生活。那天晚上他又把椅子让给我睡,自己跑去了其他车厢,我略带歉意又枕着他的书包安然入眠,一觉醒来正好看到了窗外不刺眼的阳光和淡紫色红色相间的朝霞。
于是我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治愈了,在十月的第一天,想来我还真是强大,竟然扛得过每一次世界末日。又突然回想起刚刚过去的那一个月,好像已经没什么特别不开心又过不去的事儿了。
然后欢快的说早安,洗漱,感谢那位朋友。
大概这些年来自己骨子里的那份柔软和善良都是因为这样被人这般温柔地对待过。
很久以前写作文的时候我就曾写:爱的最高境界不是铭记,而是传递。回去讲给家人听得时候大家都觉得我是幸运的孩子,出门总能遇到好人。
我喜欢这样的自己,永远热爱周围的事物,永远对生活抱有感激之情,不管怎样一直在尽力传递着自己所拥有的为数不多的温暖、快乐和善良。
生活本来不就应该是这种模样吗?二十几岁,还没那么多看破红尘的世俗气息与抱怨。
(三)
昨天下午看到好朋友发了一条很悲伤的朋友圈,生怕她有什么事于是发消息给她问她怎么了。
她告诉我说,去考完试回学校的路上坐错了公交车,身上只带了五块的现金,所以来回一折腾身上就没钱了。
于是跟站台旁边的姑娘借钱,问她说,能不能借两块钱再用支付宝转给她。那位姑娘盯着朋友看了很久很久以后说,“两块钱不至于这样吧,骗人的手段也太下三滥了”。
接着朋友又问了好几个人借,可大家都觉得她是骗子,没人肯借她。再加上手机没电,雨天,一个人寒风彻骨被大雨淋透着走回学校难免不觉得伤心忧郁又失望。
她说,“你说的对,伤害它从来放不过任何一个人。以前还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可是人心怎么可以冷漠到这个地步。”
我突然就在庆幸,幸好朋友遇到的只是借两块钱坐公交车这样的小事,万一是什么大事呢,比如像我一样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出了车祸躺在马路边呢。那又该怎么办。
于是就此虽然很难过,虽然很想哭泣,可还是不动声色着,只能向懂的人诉委屈倒苦水。
然后突然醒悟过来小时候大人教的好不再是好,坏不再是坏。
善恶自在人心,也许那些人是因为被骗过所以才对陌生人多了一层警戒和防备;也许他们从来没被温柔地对待过,自然也不懂得去帮助其他人。
我们不能随意评论,妄下结论,说是别人没有要帮你的理由,可我总觉得在日常生活里、人际交往中,不触碰对方原则的前提下,情能大过理。
我没怎么安慰朋友,只是很想很想穿越这些以成长为代价换来的不美好去给她一个拥抱。
告诉她,虽然这个世界有那么多恶意,虽然这些年过得那么辛苦,可我还是希望她能拥有保持善良的能力。不管是好坏都已裹挟掺杂着一路遇见,未来的日子里会有很多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美好,可也会有很多不可预见的伤害和恶意,但这个世界肯定有值得我们去爱它的地方。
想来她一直都那么善良,不会总被这样对待,更不会去这样对待他人。好人有好报是最直白又简单的道理。
那些你已对它失去信心的好报也许就藏在未来某处,然后突然跳出来给你一个大大的surprise.
依我而言,这一路也遇到了很多不好的人和事,接收了很多不公平和不快乐,可到头来我能记得的都是那些对我好过、让我觉得温暖和感动的故事。
我已经想不起那些伤害是以怎样的方式扑向我的,遗忘太过浪费,于是便将它们转化成层层坚硬的保护壳,包裹住那颗柔软又向往美好的心,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失去可以保持善良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