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名背包客!
我第一次理解“背包客”三个字,始于刘。
在我初级印象中,背包客,轻装远游,诗与远方,浪漫独行。我第一时间想到中国古代西汉时期战神霍去病,他与舅舅卫青被史学家并称国之双壁。还记得那句经典对白吗?“我打仗不需要后方,我喜欢轻装远行啊!”这是一个多么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的诗与远方,是驰骋沙场,保家卫国,书写了一个又一个传奇故事,建立了一个又一个军事丰碑。不过,我们在崇拜大将军浪漫且传奇的短暂人生时,是否想过忽所谓“轻装远行”背后所面临的艰苦和挑战?无后方的军队,每一次远行都是一场只有勇往直前的艰难征途,也就意味着更多的绝地求生。
今天的背包客,没有刀光剑影的残酷,但诗与远方并不都像文字这般颇具浪漫主义气质,挨饿受冻、孤独痛苦,狼狈不堪,其实是一场苦中作乐的修行方式。因此我曾对大卫说:刘的故事只适合写在故事里。
我甚至觉得他的背包客旅途,倒像是一场苦难的修行。
遇见他,在去往漠河的车厢里。
当时我正和大卫在厕所门口排队,大家都知道,火车上排队,前方慢慢无知己啊。我并不喜欢吟诗作对,可这苦闷的过程憋得慌,只有诗歌解我忧,我碰上急事了。我犹如急需救命的蚂蚁,三四个车厢间来回窜动,最后还是在原车厢处搭了便车,我是和前面的一位兄弟作了求援信号方才得到优先权的,正当我在刚等里面那位豪迈兄出来急着准备进去时,被一大个子抢了先,随后我便听见让我排位那位兄弟的愤怒司嚎:
“**,不知道先来后到啊!”
“什么东西....”
我没有说话,也不能说话,大卫哀叹一声,也未说话。随后我便听到高个子来的那边车厢过来了检票人员,开始挨个检查车票。等检票人员过了门去了下一节车厢,高个子出来,前后大约五分钟,你只要,那是要我命啊!我心情没有不爽那是不可能的。
“实在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感谢救命!”
感谢救命?救谁的命?我和等待的兄弟们都得感谢你啊,幸好废水储存系统没有炸裂,裤子也没成水帘洞,万幸万幸。我嗖的一瞬便钻进去了,整整一分钟不间断的排水,别提有多么舒畅了。
出来以后,我仍然见大家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一旁的大个子,他背着一个蓝色旅行包,一身冬季风衣行头,靠着车厢皮尴尬地笑着,时不时跟注视他的人们小心翼翼地对视一眼,然后说着道歉的话,至于态度,自然是万分真诚的。不过,幸好几个排队的皆是男士,借是排水事,无大肠排污,不然每个人都得问候祖宗。
他微笑着主动向我打招呼。我已消了怨气,开始琢磨救命的事,为什么说我们救他的命?经过一番交流,才知原来他在逃避检票,这种我从未想过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听说,原来还有人这么玩。
他说他是一名背包客,姓刘,某大学一名大三学生,他在大一时便给自己做了一个旅行计划表,准备在大学期间走遍中国东南西北。旅行是需要花钱的,且需要较大的开销,我、大卫、骆驼三人一起的这趟前后大约五天的旅程,单人开销也在2000左右,我最少,没有额外礼品特产之类的开销,最后核算大约1800。且大部分均在车费与住宿方面。那么,刘走遍全国的计划,开销定是一笔巨大的数额。他是学生,哪来的这么多资金,且他的家境也只是普通家庭。这个秘密,他后来给我们做了解释。
他的资金主要靠三部分:家庭救济、学校奖学金以及勤工俭学。但这是远远不够的。为了完成计划,他除了平时节省开支外,并给自己详细规划旅行支出。若不是他亲口说,你永远无法想象他的旅行有多么不可思议。
请允许我在此提前声明,我讲述他的故事并无鼓励其行为之意,无不良诱导,请读者关注其精神,勿学其行为。
他的旅行,不是在准备逃票,就是在逃票的路上。从起始站上车,只买一站车票,后续全靠“逃”,要是实在逃不过,便补到下一站,随后下车再购票上车。我记得当时被发现逃票行为,最多是两倍的罚款。为了更加稳妥,过长的计划行程,他会选择在中间某一站下车,然后再买票上车,这样可以保证在前半段安全过关时,不必因后半段出问题而带罚。因此,这就会出现这样的一种情况:全程需要成几百或上千购票费的一段旅程,他可能几十块钱便搞定了,不管车上逃票多么狼狈,但他实现了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的目的。
这还不算完,因为钱还是不够的,总有断粮的时候。春夏秋之季,在钱不够的时候,他会选择露营,而在冬季便免了。我相信别人的露营是为了寻求某种新鲜刺激的生活方式,而他确实是因为没有住店费。不过,他的旅行,可不只是停停看看,遇见喜欢的东西和食物,他也会破费,这样往往导致钱又不够了,甚至都没有回家的路费。怎么办呢?你绝对想不到,他会找一家饭馆打工蹭饭,老板见他人不错,会多多少少给他点辛苦钱。因此,在长假期里,他也经常进行这种打工式的旅行,遇见了多少人情冷暖,欢颜笑语,他说无所谓,他体会的就是这个充满无数不确定的过程。他说他通过这样的方式成长的很快,在单纯的书本里,他体会不到这般有血有肉的世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他所信奉的一句座右铭。
这样的行为方式或许并不可取,但我们又不得不承认他天涯少年梦的可贵。在随后几日的相处中,我对他有了别样的看法: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
在快要临近抵达漠河站的时候,新一轮检票行动又开始了,因为我们几人聊的投入,且刘为了保持颜面,没有再去闯厕所,我们几人都在为他紧张,心想着这下在劫难逃了。刘是最后一个被检查的,列车员要的是票,他却拿出了身份证。
“票!”
“哦,票,稍等”
刘在装模作样认真翻腾着口袋,我们几人均不知道接下来他如何化解这场危机,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死局,等待罚款吧。
“阿甘,我的票是不是你拿着?”
我?我一时间有些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只好逢场作戏,里面翻翻,外面翻翻,拿出一堆我的旧火车票,然后刘直接拿一张递给检票员,因为呼叫机里催促,那位检票员没有仔细看,直接剪了一刀,后面的另一位检票员过来再准备检查时,被前面那位提醒我们几人已经检查过了,随后便匆匆过去了。
这时,我缓过神来,发现那张是我的票,被伤了两刀,真悬,老刘再一次感谢救命之恩。
我们对刘的临危不乱、急中生智的举动,产生了某种钦佩。此后的几天一起的日子里,我们相处的十分愉快,他甚至成了大家的开心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