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老李,我20多岁的时候,他们喊我小李,40岁以后,他们喊我老李,现在,我的生命只剩一根烟的时间。
我的面前是一个烟灰缸,是我老婆买的,上面沾着褐黄的烟油,早已看不出纯白色的原貌,里面塞满了烟蒂,像一栋违规搭建的金字塔。
我们最近经常吵架,不光是因为我抽太多烟。前天是儿子上哪一个辅导班,大前天是买房子的贷款,大大前天是一套雪什么秀擦脸的。今天早上她摔门而出,因为我没有把烟灰缸到倒干净。
我拿起一根烟,点着了,没有送到嘴边,就夹在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之间。猩红的烟头闪烁着,像是我老婆新婚时的脸颊,我们一起去宜家挑了那个烟灰缸,我和她约定,一定会经营我们的感情,保持最初的模样。
眼前的红木桌子上放个一盒苏烟,我知道,那个盒子是空的,就像是我的生命,最后的归宿都是垃圾桶。我手里的,是最后一支烟,已经燃了一半。
我的身体陷在沙发里,沙发的皮质已经老化了,被我肥胖的屁股不堪揉捻的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我望向窗外,天空阴沉沉的,但是很亮很亮,亮的有些刺眼。
三两成群的学生,在马路上结伴走过,我的儿子,应该也快放学了吧。对,我还有儿子....我起身,想把烟熄灭,身体却格外的沉重,四肢像一滩泥在沙发里越陷越深,大脑变的有千斤重,不断的像身后坠落,坠落....
忽然,我听见门锁的转动,儿子走了进来,硕大的背包把他压的有些佝偻,他低头看着手机,我开口叫他,他并未听见,径直走进了他的房间,锁了门。
他小时候,总是喜欢朝我挤眉弄眼,每次他妈发脾气,我在阳台抽烟,他就会跑到我脚边,念着:你在干什么呀。我会摸摸他柔软的头发,默默的将烟抽完。
我听见邻居在喊我:“老李,在家嘛?”我起身,走在门外,朝他挥了挥手。“老李?奇怪,人去哪儿了。”邻居抓了抓头,转身走了。
一阵风吹过,烟头的火星陡然短了一截,一丝一缕的烟气飘向空中,烟灰落到了地下,我还活着么?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