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松、一席、一童。
松下、席上，一个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在童子的对面。
童子问：“我爷爷夸奖过你吗？”
男子迟疑了一下答道：“没有”。
“那他有批评过你吗？”
“有”
“他说什么？？”
“说我鲁钝。”
“你觉得爷爷说得对吗？”
“这是天命。”
“他为什么说你鲁钝？”
“一次，我与父亲一同在瓜地里劳作，我不留神斩断了瓜苗，父亲举起手上的大杖打我，我晕倒在地。他知道了这件事很生气，就批评我：‘小杖则受，大杖则走，否则易陷亲于不义。’”
“那以后，你父亲再拿大棒打你，你会跑吗？”
“我会尽力不犯同样的错误。”
童子似乎有些倦了，斜卧在席子上。
男子正色道：“伋，把身体坐直了。”
“像你那样吗？”童子问。
“是。”
“那你不累吗？”
“习惯了就好了。”
“可像我这样很舒服呀！”
“人活着不是为了舒服。”
“那为了什么？”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不懂。”
“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还是不懂。”
男子笑了，摸了摸童子的头：“长大了，你就懂了”
童子坐直了身子问：“我爷爷很了不起吗？”
“是。”
“那他会呼风唤雨吗？”
“不知道，我没见过。”
“那他能打得过一百个人吗？”
“不知道，我没见过。”
“那他为什么了不起？”
“一个人了不起，不是因为他战胜了别人，而是因为他战胜了自己。”
“噢…听不懂。”
一只红色的蝴蝶飞了过去，童子的目光一直追逐着蝴蝶，直到它飞远了。
“人死后会到天上去吗？”
“我不知道。”
“爷爷没有和你讲过吗？”
“没有。”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他不是应该什么都知道吗？”
“不是。他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为什么你们的话我都听不懂？就没说过我能听懂的吗？”
“有，学习而且思考，就像你的名字一样。”
“就这些？”
“你现在知道这些就可以了。”
童子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好像在看那只蝴蝶究竟落在了什么地方，但没有找到。
又转回头问：“我爷爷夸奖过你吗？”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
“我只是想知道，真的一次都没有吗？”
男子沉思片刻，回到：“确切地说，有一次。”
“他说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
“那你怎么知道他夸奖你呢？”
“他把你交给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