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坐在面桌前,有点不安。活了小半辈子快三十的人了,还是头一回在日本吃面。他努力回忆着,发现除了在A片里学来的几句“日”常用语外,再没一句会的日语了。他突然后悔起来,本来想找个中餐馆随便对付了,可是胃不答应。
一声轻呼挽救了老杨,从桌前的竹帘后面递出一碗热腾腾的拉面,隐约看见竹帘后闪过一张温婉的脸。
老杨接过碗,黄面,高汤,两片叉烧。和上海办公室楼下卖25块一碗的味千没啥两样。妈的,上了小鬼子的当了。老杨悻悻地用筷子拨弄了两下面汤,夹起面条就往嘴里送。很奇特的味道,除了炖了很久的高汤外,还尝出了小葱和白胡椒粉的味儿,一口下去齿颊留香,咂吧咂吧嘴,第二波鲜香立刻从舌尖蔓延到喉咙。老杨顿时肃然起敬,早把八年抗战的仇忘得一干二净,恨不得立刻买个锦旗,写上“万恶淫为首,百味面为鲜”给店里挂上。
老杨正了正坐姿,毕恭毕敬地喝了口汤,味道厚重绵实,细品之下又好像有一道鲜味在嘴里乱窜。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刚分手的女朋友,像面汤一样丰满,像面汤一样灵光四现。记得最初表白是在她家,北京的冬天,阳光跟不要钱似的,灿烂得肆无忌惮。老杨闻见了被褥的清香,还有洗发水的香味,隐隐约约还有姑娘的体香。当时满鼻子的香味熏得他有些晕晕乎乎的,可是心里却欢喜得要炸了。
也不知道为啥,吃着面就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老杨自己都觉得奇怪,好像时间隔得久了,很多过去的画面都渐渐模糊,唯有味道,日久弥新。胡思乱想间,面都下去大半碗了。老杨有点不舍,就仿佛两人分手前最后的一段日子。都晓得要结束了,却都不愿先挑明。那一段,两人都过得格外客气和小心,都知道过的不是日子,是倒计时。
老杨苦笑了下,撩起最后一筷子面,想了想又放回了碗里,就当给自己留个念想吧。起身要走,犹豫了片刻,又折回来狠狠吞了口面汤。出得店门,老杨有些恍惚,可能是饱食后血液去了胃部,头部供血不足。他缓步走下台阶,不经意间回头看看招牌,发现一行日文店名边上还题着个中文名,叫“见过面”。老杨有些好笑,心说这名字有意思啊,嗯,见过面,就很好。
老杨打了个饱嗝,心情一下愉悦起来,还没迈步,突然听见一个女生怯怯问道,“你也是一个人来日本玩吗?”定睛看去,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眉清目秀,扎着马尾辫穿着T恤。老杨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腰板,故作忧郁地点了点头。姑娘一下笑了,原本略带羞涩的神情竟生出几分媚态。她上前挽住老杨的胳膊,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800单次,1500包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