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写给你(2)~不服输的倔强

小时候的我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父亲说我有男孩子都少见的勇、谋。

小学的一天,放学归来的我,看到奶奶正被邻居家的一个奶奶咒骂和指责,爸爸妈妈都不在家。

不明就理的我不敢轻举妄动,边放下书包边探听原由,具体的情况我记不太清了,大致是邻居奶奶的鸡被打死了,她认定是我善良、慈祥又信佛的奶奶干的,而且完全不听奶奶的申辨。

最气人的是她居然用最恶毒的话说我奶奶心坏所以才会接连夭折9个孩子!

她明知道那是我奶奶⼀生的痛,她明知道我奶奶为此早已哭瞎了眼,她就是利用我奶奶的善良和自责,经常说我奶奶的坏话,每次我要反驳或者想告诉爸爸时都被奶奶劝下,说多⼀事不如少⼀事,不想邻里吵吵闹闹。

但今天欺负到我家里来了,再不还手,天理难容!

气愤的我,从家里操起扫坪的粗竹扫帚,对着她又打又赶又骂“你个死老太婆!给我滚回去!我奶奶好欺负,我可不好欺负!看我今天怎么给我奶奶报仇!”

见我来真的,她赶紧灰溜溜地跑了,当然她是去找我父母告状了。

还好,我有⼀对拧得清的父母,母亲装得气愤不已,承诺一定好好教训我,父亲则不走心地道了歉。

晚上,当我向父母讲起自己勇斗巫婆的经过时,父亲只是说了一句:下次注意点分寸,她毕竟是你的长辈。

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被超越的欣慰,只因超越他的是他的女儿,只因小小的她却敢做大大的他想做却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

也是从这件事开始,我便得一泼辣不好惹的人社。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了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我不畏披上荆棘!哪怕我力量尚微,心智尚浅!

就像父亲为了我们的利益可以与人干架、血拼,明知力量悬殊,但绝不能输了骨气!

这种盲目的英雄主义现在看来幼稚又可笑,却让那时候的我肃然起敬,以至于无形中被它“滋养”。

这大概是我青少年时有仇必报,并且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鬼!!!)的性格形成的沃土。

我曾经统领过近十个虾兵蟹将,靠的就是我不怕死的胆量,他们叫我⼀声大哥,我为他们冲锋陷阵!

虽然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但我仍然从心里敬那时的自己。

怀念那时为了带兄弟们野餐,我偷锅、偷油、偷菜被妈妈追着满村跑的狼狈,为了替小弟报仇,与人高马大的对手单挑,打得头破血流的惨烈,还有打不过对手,就找对手家的猪泄愤的“卑鄙”(见我简书中的《童年》系列)……

那个顽劣的我或许不完美,但是鲜活明艳,热血热气!

此后我的身边再没有见过⼀个如我那般肆意、真实、有担当的孩子王……

初一那年的双抢,我至今仍对⼀件事情记忆犹新,因为那种害怕失去至亲的恐惧⼀旦产生过,永远都会记得。

那几年是家里经济最紧张的几年,哥哥上高中,我上初中,父母承包了十多亩地来种,还买了个铁牛,承包了近百亩地来犁。

双抢的那⼀个月,父亲起早贪黑奔波于⼀户⼀户乡亲的田间,母亲则带着我和哥哥搞定自家十多亩地的收和种。

靠地讨生活的人都知道⼀条真理那就是“不违农时”,什么时候收割,什么时候插种都是老天爷说了算,所以才叫抢,又收又种就是双,双抢就是属于那个时代农家人的独家记忆。

父亲在连续高负荷运转十多天后,终于病倒了。那是十几岁的我第一次知道,高大强壮的父亲也会倒下!

看着烈日炎炎的七月,父亲盖着厚厚的棉被还瑟瑟发抖,我想到的是父亲是不是会死了!

这种恐惧升起的那⼀刻,我的内心就开始激烈的反抗它:我要救父亲!

于是我坚定地告诉母亲:我要去请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给父亲看病!母亲愣了一下,应该是在怀疑我⼀个孩子能否请来又懒又脾气古怪的那个医生?

我肯定地说:我⼀定会把他请来的!

母亲居然相信了!

她大概不是相信我,只是不确定自己去,能不能请得来,而且父亲要她在身边照顾,哥哥在田里抢收稻谷,只有我是可以试试的人。

来到医生家,没找到人,他老婆不耐烦地告诉我死去哪里打牌了,于是我又跑去街上挨个门面找。

终于找到了,我着急地说明情况,他眼睛都不抬地说:知道了,打完这⼀把,你先去门口等。

我太老实了,真的站在门口等,我也太幼稚了,不知道赌徒的这一把是多少把!

意识到不对的我进去又催他,他生气地吼了我一声:⼀把都等不了吗?催得我都输钱了!

善良的我又耐着性子等他⼀把,只是这次我没有出去等。

眼看着他这一把打完了,我高兴地以为他会马上去救父亲,结果,他们又开始洗牌抓牌了。

我的期待落空了,这还没什么,但⼀想到在家里痛苦煎熬的父亲,可能会死掉,我⼀刻也等不了了,这种人就不能讲道理!

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牌,生气地摔在桌子上,然后就是一顿输出,什么他说话不算话,他不配当医生,什么要是我父亲有个好歹,他就是凶手什么的,他大概是被我震住了,他的牌友也被我震住了,纷纷劝他赶紧去看看。

打了吊瓶后的父亲很快退烧了!我提着的心也放下了,这件事对年少的我最大的影响是:我相信倔强是可以生奇力的!

这份力量助我在以后的人生中遇到困难时做到不逃避!不放弃!尽全力!

高一的那个暑假,对我意义重大,它让我再一次确信,任何人都可以做到他想做到的事,只要他足够自信。

16岁的暑假,仅随舅舅去过一次广州,在大人询问我可不可以独自带7个弟弟妹妹去广州的时候,我居然一口应下。

震惊的是大人们居然那么相信我,现在想想都觉得挺冒险的。

毕竟,最大的表弟也才十二三岁,最小的表弟还刚上小学。

我们要从老家转几趟车到衡阳火车站,还要在拥挤的火车站不弄丢人,不上错车,更要带着弟弟妹妹穿越人流湍急的广州站,同时几个小孩在车上吃喝拉撒,吵架斗嘴,每件事都只能我独自去面对。

出发前的那个晚上我问弟弟妹妹怕不怕被我搞丢了,他们都说不怕!

他们幼稚的信任和我膨胀的自信现在想来是那么的不真实,但当时却是那么的振奋人心。

我早已经忘了运送途中发生的波折,但脑海中始终有⼀个清晰的画面被定格:大弟弟背个包,拉着两个大点的妹妹走在前面,我背个包,拉着两个最小的弟弟妹妹走在后面,居中的表弟拉着大弟弟的包带子,夹在我们中间,我的注意力时刻盯着前面的他们,双手紧紧拽着左右的他们,我们就这样被人流推着涌出广州火车站。

事后,大家都夸我能干,但是我知道,我只是要强!

为此我接受“不寻常”的任务,挑战“不寻常”的困难。在做的过程中我肯定也后怕,也想放弃,但不服输的倔强让我⼀次次冷静地面对困难,灵活地走出困境,编织成别人眼中那个能干的模样。

我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只知道别人口中的我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怎样,只知道那一件事被我干成怎样。

在这个被外界定义的时代,在外界的评价和期许中,我看似丢了自己,长成了别人想要的模样。直到站在今天回望过去,经过时空的淘洗,我终于看清楚了那个真正的自己:泼辣的小孙女、勇敢的女儿、能干的大姐姐都是倔强的我的一个表象,未来,我还会有千百个表象,但内核都是不服输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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