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了解到这种病,是因为一个与我感情很好的同学她得了这种罕见的病。
我与她相处了一年多,我们还同桌过,还一起吃饭,还一起在宿舍午休,还一起在晚上看星星……
她并不是在我们认识一开始就患有此病的,或者说是此病还未发作。而据我了解,她有两个亲生姐姐也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所以,我认为,她的病情应该是在本身基因遗传和外界刺激下共同造成的。
那么,她究竟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导致病情发作?她经历了什么?还有,病情前后,她个人的性格发生了哪些变化?这个天才病究竟是如何折磨她的?
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她退学的半年后,那时我们已经上高三了,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她偷偷跑出家门,骑着自行车,来到离家有半个小时的车程的我们的学校找我们。我们在上早读课,同学都看见她走进来,依旧是那副模样:齐耳的短发由于很久未整修显得有些凌乱,瘦削的苍白的脸,一双类似芭比娃娃的眼睛,可惜眼里只有一潭死水,鼻孔下面垂着鼻涕,后背背着一个灰色书包,紧身牛仔裤(这让她在穿校服的我们之中特别显眼),可以看出她十分细小又修长的腿,她让人看起来是弱不经风的瘦,还有一股很浓的虚弱又顽固气息环绕。有几个女同学问候着她,她依旧是反应十分迅猛地回应,态度十分自我,喋喋不休地沉浸于自言自语当中。她的嘴也一直不停(自言自语),她的手也是,一直玩手机,手指刷屏的速度十分快,眼球转动也十分快,突然,她拆开牛奶来喝,在对准吸管口时,手是抖动的,很难对准插下。于是,我说我帮你吧,没想到,她吓得真个身子一哆嗦,还差点把手机摔倒地上,她在我眼前就像是一个刚刚杀了人的人,头脑十分恐惧然后变得十分敏锐……
【1】
她,高高瘦瘦的,一头齐耳短发,一双像芭比娃娃一样的眼睛,好像里面装满了秋水,一张苍白而又瘦削的脸庞,她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少言,个性,她就是H。
由于文理分科,我们被分到同一个班里,而且恰好是前后桌,又由于性格上很多相似点,我们渐渐建立起了较亲密的感情。
虽然我们是前后桌,但H经常会写很多信给我,我也会回信,话题经常是关于一些情感物语或者是一些激励对方学习生活的话。还有,我们会约好放学后一起去外面吃饭。我们还会在冬天的时候去学校的草地上晒太阳和聊天。我们也会一起折纸花,一起DIY笔盒……
H的同桌是一个十分粘人的女生,而且性格十分开朗健谈,她十分喜欢H,喜欢H的寡言,喜欢H的善解人意与世无争,喜欢H的不斤斤计较……总而言之,H在我们眼中是一个感性善良的女生,我们都很喜欢她。她的同桌也经常向她表白,说想和她一直做同桌,而且她还经常向大家宣布她们已经私定终身了。而她也经常很羡慕嫉妒恨H对我比对她还好。
慢慢地,在班上经常可以听见我们仨的打闹声,笑声,真的为这个枯燥的高中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我特别珍惜有这样两个后桌,为此,我还为我们三个人成立了一个小组,叫做“三人帮”。
我也希望我们这个三人帮可以永远这样在一起开心地玩耍,一起去食堂打饭,一起在一起讨论话题,一起讲笑话,一起打羽毛球……
【2】
我知道幸福快乐总是短暂的,可是我没想到我们仨的关系这么弱不禁风,这么突兀地突然地就宣布破裂了。
而且裂痕越来越大,直到一发不可收拾,剧情真是跌宕起伏,完全超乎你的想象。
那天,H跟我说:“我要和她分开坐,我和我一起坐吧!”我以为她们可能是同学间闹了点小矛盾,所以也没当回事。于是我找她同桌谈话,我们俩都认为应该过两天就好了。
没想到,一个星期过后,H再也没和她的同桌讲话,她经常无视她的同桌,也不理睬她的话。无论我和她同桌如何努力调解。
直到那那一节体育课下课后,我发现H在不经过大家的同意下,擅自把我的同桌的课桌和她自己的课桌对换了。还有,H的同桌收到了一封来自H的信,她看完后独自躲在厕所里哭,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满脸灰色,一改她平日里的疯癫张扬逗比形象,我知道这件事肯定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H独自在跑道上走,我刚一开口,就被她的喋喋不休吓到了,她一反平常的样子,她如同一只开了闸的水龙头,宣泄着一切憋屈了很久的话:如果你不想和我坐,我就自己坐,我再也不想和她坐在一起。我特别讨厌她,她老是一幅崇拜着我的样子,我讨厌别人崇拜我,因为崇拜是由于无知,崇拜的最后结果是失望。我并不想成为别人崇拜的对象,因为她们一定会失望,我不要再那么为他人着想,以后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想离开这个同桌,我不想管你说什么情谊。还有,别讲那些书上的道理,因为我都不屑一顾,我都可以反驳她们的观点,我都可以自圆其说……
【3】
H与我坐在一起了,我一开始挺担忧,因为我觉得原来的前后桌相处得很好,现在突然的变化可不一定有利于我们的相处。没想到,一语成谶。
自从那天后,她的性格大变,她对我的依赖越加强烈,她对我的信任更加强烈,她对我的关爱更加强烈。一开始,我心里十分珍惜她,我深信我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遇到这样对我好的女生了,我们两个惺惺相惜,都在幻想着未来的我们可以一起去哪个陌生的地方游玩,总而言之,在那段日子里,我们真的是“两大无猜”。
那天,她突然说:“我跟你说一个秘密,不过你听完可能会不知道说什么了。”我说:“那么神秘啊!说吧。我才不会呢。”她一脸毫不在意地说:“其实我的左耳是听不见的,所以你和我讲话得大声点。还有,请别在我的左耳讲话。”听完话的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一味低着头掩饰我的伤心,或者说可怜同情都有吧。她接着说:“还有,我其实不是我爸妈亲生的,我的亲生父母不要我然后把我送给亲戚了,也就是现在我的养父母。”她看了看沉默低着头走路的我,又笑着说:“你看吧,听完我的话的人,都这副模样,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突然,我感觉我的头很热,眼睛也很热,我抬起头大声说:“你不要再说了啦!老是说个不停,干什么啊!”她被我惊呆了,赶紧抱了我一下,连忙说:“好好好,我不说了。”
从那一天开始,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一定把我的阳光洒满这个内心脆弱外表坚强的女孩的心扉。顿时,无论她所做的过分的不合乎情理的一切在我这里都变得情有可原。但是,事情却在我们的包容下变得越来越糟糕。我们和她自己也已经无力控制住她爆发了(而她依旧能说善变,她说她想做她想做的事,她不管那么多,她已经完全失控了。)。
在我们的语文课上,每位同学都有一次课前10分钟演讲。而这次演讲为她之后一系列精神失控事件的发生拉开了序幕。
演讲内容中每一句都是关于嘲讽语文老师的,关于老师的外貌的,教书方式的。在我们的万般阻止下她依旧坚持己见。演讲结束终于结束,同学们有哄堂大笑,有在底下嘀嘀咕咕的,而我心里觉得她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我开始有点不认识她了。
事后,一直祥和的老师也十分生气地把她给屏蔽了。而她也成了一个“名人”,她理直气壮骂老师的事在班上和隔壁几个班上传得沸沸扬扬,许多人前来观望她是何方神圣。
那天,她说她看路上的人都把她当异类,她觉得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她十分讨厌。我以为她尝到苦头了,知道怎么去尊重别人了而不是想说什么就说,想干什么就干,没想到,她又卷起了一场风波。
在早读课上,她气势汹汹地走到讲台上,对一个女生开骂,原因是她觉得就是这个女生去别班传播她骂老师的事,让她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于是,她和这位女生在讲台上轮流骂,叫嚣。看着讲台上那个毫不讲理,理直气壮,指着别人的鼻子骂人的女生,我知道我已经不认识她了,我趴在桌子上哭泣,我真想问问她,她究竟是怎么了?
事情过去了几天,她们两个已经讲和了。她在我耳边说:“其实我早就看她不爽了,借这个机会教训她一下。”我心想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轮不到你去教训别人吧。而且她也没有侵害到你的权利啊,你看她不爽难道就可以教训她?是的,我说了,换来的是她的:“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我不想管别人怎么看?”我哑口无言,想着她以前的谦让和善,我只能以为她是以前太隐忍了而现在是在寻找一个个性的自己吧。
而这两件事之后,班上的人也渐渐地不再与她有更多的交集,她也是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很奇怪,所以,我就是班上的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告诉自己,我还是得去保护这个内心特别脆弱的女生,她的一只耳朵听不见,而且她还是别人抱养的,所以我会区别对待她,给她更大的包容与理解。
以上两件事已经让我们够乱了,现在终于结束了。我以为生活即将恢复到之前的模样了。
没想到,她又来了一场“风卷雪”。
班上有一个正班长和一个副班长,可是,副班长并没有尽其职。那天,她心血来潮,于是站上讲台,毛遂自荐了一番,提出她想代替正在副班长职位的这位同学,班上的同学都鸦雀无声,不表态(因为原副班就在教室里坐着。而且班上同学对这类事都是“看客”心理),于是她自圆其说,而且私下还和原副班展开了信条上的对骂,反正,她还是自己给自己戴上了副班的头衔。
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很不满现状,所以她要进行班上的大改革。她找了每一个班干部谈话,不得不说真佩服她的执行力,可是,一天之后,很多班干部纷纷来向正班长辞职了。据了解,新副班用脚踢不服从她指令的班干部,而且她还有一些过激行为,一旦别人不听从她,她便生气谩骂侮辱他人……
于是,很多同学都来找我开导她。我每一天的工作就是应付同学,然后再去开导她,而且时常被她的那句“我想做我想做的……”打败,我无法开导她,反倒被她洗脑了,我已经深深地觉得我累了,我只想简简单单地过我的生活,而她总是弄出一大摞事情,她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了,她的生活也侵蚀了我的自由,我真的过的很累了。我的生活中好像全部被她的事占据了,我都没心思学习了,我之前的包容理解她此刻全部变成我受不了她了,她的想法太前沿了太失常了我hold不住,我只是觉得我跟她在一起我过得很不开心,我完全没有了我的生活了。可是,一开始我把这一切归结于我自己的原因,我觉得可能过一阵子就不会了,我们就可以重新回到之前的样子了,可事实是我内心越来越想远离她,就像她当初一直想远离她的原同桌一样。可是我有很多顾虑,她现在在班上好像只有我一个同学了,如果我也离开她的话……我一直试图去接受现在的她,现在这个完全不同于以前的她,可是我发现我沉默了两个星期的思考依旧没能改变现状,我还是想离开她,我觉得我觉得不然我会疯掉……
于是,我大胆地提出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坐,我想安静一下。
我们还是不说话彼此沉默。一开始,她以为我只是想安静几天,所以,她还一直写信给我,只是我已经不再回信了。她还在说着种种关于“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美,后来就变成了“我觉得我们的沉默很奇怪。”
我知道无法再逃避了,我也向她坦诚了我的想法,我也向她道歉了。她回应我:那以后就过好彼此……
而这件事一直成为我的心病,我觉得我背叛了她,我不信守当初的“永远好朋友”的承诺,我在大家都孤立她的时候我也离开了她……我知道,从那离开她那一刻起,从我去心理咨询室起,从开始记录着这一切起,甚至到未来到以后,我想都无法忘记这件事,我也都一直怪罪着我自己,她也依旧如同一条疤横跨在我的心头。
那天。她退学了,原因是身体不适。可是我认为她是受不了他人的奇怪的眼神,还有孤独无味的生活。我以为她休息完还会回来读书的,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早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4】
高三那一年,同学小陈跟我说:“H身体好了,她要回学校读书啦!”我们都很惊讶也很替他开心。我也在想着如何解决我们两个人的尴尬,我也想能和她恢复正常同学关系,但是我心里还是怕她计较前嫌。
那天,我十分紧张,时隔半年再见到她,匆匆一面,发现她又消瘦了,不过看见她和几个同学欢笑的样子,我内心很开心,觉得能再见到她就好像做梦一样,有强烈的不真实感。我走过去把纸条塞在她手里,她对我笑了,我十分开心,我没想到我们可以冰释前嫌了,我想以后一定可以又一起好好玩乐,她可是对我最好的一个女生,所以,我十分开心,因为我觉得她是一个可以为了我付出很多的女生。我一度以为我错过她了。而且又深深对我当时离开她感到愧疚。而现在,我们又可以一起玩乐了!
好景果然不长。
她第二次回校的举动让我们都费解,她真的好了吗?(这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她患有“天才病”)
她当面骂一个男同学学渣,和各种藐视他人的话语,然后自称为天才。她还在我们的班级群里时时刻刻自言自语,说她回来报仇了,说她是天才,说大家是傻瓜,还发很多自己唱歌的音频,总而言之,她已经把班群给包围了,而同学们一说话就被骂得狗血淋头。她还总是在我们上课的早读课和午休时分独自骑行车来学校,起初同学都热情招待她,可是她一直喋喋不休和恶语伤人和班群上的各种诡异的话让同学们都不敢搭理她了。
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后我觉得很奇怪,是什么导致她变成此刻这个模样?于是我通过各种方式了解到了她从退学后在家里的各种事情。
她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说话不吃饭。她还谩骂家人的,各种脏话,还叫他们去死,她与家人彻底都闹掰了。家人也都无能为力了,于是她又逃到学校了……
大家都知道她身体一定没有好,而且一定是精神有问题。
于是,老师和同学们干涉了这件事,与家长联系带她去检查精神。
终于,消停了几个星期了,感觉之前整个班级都被她整得十分涣散十分奇怪十分忧伤,毫无活力。
我在那一天无意收到了她的发给我的消息。她的说话语言十分平和,和她之前在班群上的诡异的话差别十分大。当我还在很开心地以为她被医好了的时候,她又告诉了我,她在精神病院里被人关起来,她还被打针,还被骂,于是她就越要大声唱歌,她说她想离开那里,那里没有手机,什么都没有,只是把她独自关在里面……
我感到心酸,我认为她只是心里有一些锁没打开,怎么就去了精神病院了呢?于是,我又去联系她哥哥,帮她转医院。
一个月后,我们得知她得了这种“天才病”……
至今。我也已经高中毕业快2个月了,我们已经离开了那个班了,而她,也不可能回到那个让她伤痛的班了。
她现在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我们已经不再联系了。是我不敢联系她,我不知为何特别怕。
我真心希望她好,但是,我觉得我们无法回到从前了,我也不想再回到从前了……
也许就如你所说的,“最好的感情就是咸淡相宜”,怪我们好得太快,感情太深……
我还在归罪我自己,就算心理老师说:“同学之间觉得相处得舒服就走近一些,觉得相处得累就远离,这并没有什么啊。”
这是我不愿提起呢一段特殊的经历,它已经颠覆了我很多观点(感情一定会变的。合久必分?),尽管已经过去,但余力仍十分震撼,今天记下这篇流水账,目的只有一个,我无法在我的心理里为这件画上一个句号,也无法总结出什么醒世名言,所以,既然忘不掉了,就把我的这段特殊的经历记录下来吧。
写到这里快要结束了,我却好像回到了那一天,在晚上,学校的操场上,你说你妈妈因为你身体老是不好而哭泣,可是你不想她担心,然后我看着你无奈地落泪,我也跟你你哭。然后你说:“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你不能再为我落泪。”
这篇记录呢,就好像是这个标题一样,我有一个曾经很好的朋友。但是呢,这个朋友,很特殊,她得了一个特殊的病――天才病。也许你看完后,了解到了这一种罕见的病,或者是看见了一份曾经惺惺相惜的友情。或许,你看见了对待感情变化而无可奈何的我……
小结:1-我觉得感情啊,一定会变的(变好变坏),无论友情,爱情,而对于那些“永远”之类的话永远别说,不是说不相信你的话,而是这两个字很邪门,你一说出来,事情就会变蔫了,所以,默默地去坚守吧,别说话。2-感情呐,咸淡相宜就好,重要的还是细水流长。3-别怪生活太无趣了,它一躁起来,你会觉得世界是跟你开玩笑呢。4-慢慢明白,生活不像拍电影,现实中的结局不仅不会圆满,也不会太悲怆,而是渐渐被淡忘,然后就只剩下回忆和无言以对了。总而言之,现实生活比电影跌宕起伏一百倍,但是。它唯一的不足是,它没有结局,它不会完整,它只剩下省略号,一切尽在不言中。5-是不是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交得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