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河

老家门口有一条河,无名,不知道起源于哪里,也不知流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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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挺宽,两边河堤将近两百米,河水却并不是很深,轻轻浅浅,看得到河底的鹅卵石和青苔。小时候两岸是没有桥的,人们用大块的石头放在水位稍浅的位置,五六个大石块就可以从河这边走到对岸了。

小学是在河对岸的山岗上,所以住在河这边的我们都必须要过河才能去到,上学第一天,是妈妈背过去的,此后就只能跟着大点的小孩一起走,不过,对我们来说,过河才是这条路上最有趣味的一个环节,上学的时候因为着急所以只能三步两步垫着脚跑过那几块“石头桥”。傍晚时分,放学了,大家嘻嘻哈哈,呼朋引伴,女孩子去河边洗洗手,摘几棵河底的水草或是捡上几块漂亮的鹅卵石相互攀比着,调皮的男孩子会远远打上几个水漂,水花溅湿了女孩子的衣角,引起一片惊呼,随后便追着男孩子打,这时候,小河似乎沸腾了,这时的她似乎化身为调皮的孩童,哗哗的流水声响亮地应和着小伙伴们的嬉笑打闹声,声音传出老远。

冬春时刻,小河又如初长成的少女,娇羞带怯,总是扯着一层轻薄的面纱遮住脸庞,朦朦胧胧,若隐若现,那便是早晨水面的雾气,萦绕在河水上空,直到太阳升起才缓缓收起。冬季枯水期,河水愈发涓细,人们搭的石桥整个的凸显出来,有些地方不需要借助石头也能跨过去了。

可到了夏季,河水有时便像发怒了似的,犹如山洪爆发,浑浊的黄色夹杂着泥沙,断裂的树枝,有时甚至有碗口大的一整棵树都被卷着呼啸前进,整个河道从没有如此拥挤过,河水几乎快要和河堤齐平,站在堤岸上,听着洪水的轰鸣声,我甚至都担心这河堤会不会被冲垮,这时候的河对我来说是陌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河,不再是平常的温柔或欢快,这时候的河是充满力量甚至令人恐惧的。上学也是断不敢从河上过去了的,必须要走上一两公里从下游的一座水泥桥才能通行,有时水泥桥也会漫过膝盖的水,所以大人们便只得一路护送到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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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时候,小河还是温柔的,她乐于给予。最开心的,莫过于小河里的小鱼小虾惹人喜爱,很小的时候,和村里半大的小子们去河里摸鱼,男孩子胆子大,总是会从岸边水草里、洞穴里摸出一尾尾泥鳅、黄骨鱼甚至长长的蛇一般的鳝鱼,当时的我打心眼里羡慕,恨自己为什么生就了女儿身;不过,每当雨季来临,我们会全家出动,爸爸挎着撒网,我提着桶,沿着河边,朝着水深处撒网,一网下来总是能捞上来几尾半大不小的鱼儿,我就兴高采烈地扑上去,把鱼儿捡到桶里,桶越来越重,重得我提不动了,提桶的任务就交给了妈妈,我就只负责捡鱼,最喜欢的是那种身上长着五颜六色鳞片,筷子长的刁子鱼,好看,更好吃,一直走到上游的堤坝,桶里的鱼儿也够我们吃上一顿,于是全家收工,满载而归。那些年,在物资生活不那么丰富的年代,得益于小河的馈赠,不仅满足了我们一时的口舌之快,更是全家总动员,最满心欢喜的一种集体活动。

而今,河上早已架起了水泥桥,上游也修了一座拦水坝,河水再无小时候汌汌的神韵,只是静静地流淌。

每次回家,我都会带着儿子,拖着先生去河边走走,去看一看记忆中的小河,只是它离童年的记忆似乎越来越远。乡村道路规划,河堤已经不再作为交通要道,河堤两岸的杂草、荆棘已经长到路中央了,河堤路面也坑坑洼洼,人走着都艰难,也再没有人来打理它,河里仍然有水,只是不再汌汌流淌,有些地方成了一个个水洼,长满了绿苔,宛如一潭死水。想下河再去摸摸小鱼虾,可半天也不见一颗小虾米,回来问起,爸爸说,河两岸的农田化肥、农药都排到河里,哪里见得到鱼虾,连蚂蝗都活不了啊。再加上有些农户家死的猪啊猫啊,都扔到河里,河水早已被污染得不成样子了。心里一阵悲哀,记忆里的小河,给了我多少上学路上的野趣,给了一家人难得的捕捞喜悦,给了我童年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淘气印记,而今,也是再也难寻踪迹了。

去年过年回去,再一次到河边,尽管记忆中的河不会再现,我也仍会去看看它,就像看望一位病入膏肓的老朋友,心里怅然若失。这次,竟意外发现河边竖起了几个大大的垃圾站,打着警示标语,禁止往河道乱扔弃物之类,妈妈说村里设了责任制,垃圾废物之类禁止扔到河里,被发现了可是会被开大会点名批评的,心里又是一喜,早该如此了啊。

热切期盼下次回去,小河能恢复往日的生机,老远能听到淙淙的水声,我相信,离这一天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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