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曙光透过缝隙射入小货车般大小的拖车式活动小屋,读八年级的约翰·戈氏正坐在餐桌旁学习。他的孪生兄弟托尼仍然精疲力竭地仰面躺在椅子上,他还没有从头一天的辛苦工作中恢复过来。突然,拖车外传来音乐和孩子们兴奋的欢呼声。
托尼突然想起来,“嗨,圣诞节快乐!”但约翰只是耸了耸肩膀。“振作点”,托尼说道,“我们应该干点什么来庆贺一下!”
“我们没有一分钱。”约翰无精打采地说。这让托尼立刻变得很痛苦起来,没有钱,没有礼物,没有圣诞树,也没有圣诞晚餐。托尼打开那台老式的黑白电视,几分钟后,他看见了圣诞游行,这让他感到更加忧郁了。他看了看约翰,说:“知道圣诞节对我意味着什么吗?”说这话时他紧紧地抱住了约翰,“意味着我们兄弟俩还在一起。”
1938年9月,这对孪生兄弟的父亲和他的新一任妻子决定回老家墨西哥,自从1979年父母离异后,两兄弟从没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他父亲把计划告诉他们,两兄弟怀疑地彼此相望,然后又一次异口同声地喊出来:“不!我们不想离开这儿!我们要在这儿完成学业。”
父亲来回踱着步子,他的儿子们出生在亚利桑那州,是美国公民。他知道这两个孩子都是非常独立的,自从他们的母亲带着四个女儿离开后,两兄弟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这是你们的决定。”他最后说。他提醒他们不要让自己陷入麻烦当中,假如政府人员发现他们是独立生活的话,就会把他们送进寄养家庭,这就很可能会把他们俩拆散开来。父亲为他们提前支付了几个月的房租,留下一个墨西哥的电话号码后就离开了。
约翰和托尼很快养成了一个简单而高效率的作息习惯:每天早晨6:30起床,洗漱、穿衣,星期天洗衣服,把拖车周围的草修剪整齐,让人相信这个家是干净而整洁的。
两个男孩的个性并不相同,托尼更合群且搞笑,约翰则不这样,但他们俩总是一起完成每一件事情,譬如若是两个中有一个家务活没做,或是在学校里拿了一个不够好的成绩,另一个总是想方设法让他忘记这一切,并开心起来。
他们在附近的一家面包房找到了一份工作,老板只能悄悄地付报酬给他们,因为他们还没有到合法的工作年龄。他们的食物就是学校里的午餐和面包房的剩屑。
工作之余或极少的空闲时间,他们会幻想将来。“我要参加海军,去见识一下世界地。”托尼常说。约翰的理想更具体:“我要当一个电子工程师,娶一位妻子,还要有一辆车。”不过,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只是读完中学。
钱是个大问题,他们在面包房的那点薪水仅够付每月164美元的房租,其他的开销令他们难以承受。为了挣到更多的钱,托尼还为他的朋友干些活,约翰则为他的同学做作业。为了方便,他们省吃用钱存下一点钱,在二手市场买了一辆自行车。
邻居们有时会打听他们的父母,这时两个孩子会说:“爸爸经商去了。”当这个谎话快露馅时,他们又会说父母去休假了或去看亲戚了。
他们的邻居当中有一个男人吸食大麻,他常常会给兄弟俩一些,好奇心使得两兄弟也开始吸食毒品。刚开始吸的时候他们相互看了看,心想:这并没有让我感到哪儿不舒服。后来他们注意到,那个男人吸毒后表现得神智恍惚,就好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他们开始不喜欢他了,于是下决心:“永远不能让毒品占据我们,任何给我们毒品的人都是企图破坏我们自己的‘社会’。”
一天早晨起床,他们发现自己的书被偷了,他们便相互指责对方没有把书放好。那天晚上,他们的争吵引起了一场激烈的打斗。邻居们叫来了警察。
“你们的父母在吗?”一个警察问。
“不在。”托尼结结巴巴地说。
警察打量了一番他们:“你们的邻居打电话通知我们说这儿有人在打架。”
“我们只是在闹着玩呢。”
两个警察盯着拖车里散乱一地的家具说:“你们玩得太过火了,”一个警察笑着,“要安静些,知道吗?”
警察离开后,两兄弟认识到他们差点就毁了自己辛辛苦苦为之努力的一切。
“我们不得不工作”
16岁时,两兄弟到一家名为“迪尔·泰克”的快餐店打工,老板名叫安妮·凯格。兄弟俩投其所好说了一大通好话,说自己脾气好、诚实可靠、热情,每周可工作5——6天,每天从下午5点工作到半夜,能做墨西哥煎玉米卷和面卷饼。老板对他们相当满意,让他们负责关店门。
一段时间后,凯格注意到晚餐时,这两个孩子总是一起坐在饭店前聊天或是看书。“你们晚上没吃饭吗?”她问道。“我们没有足够的钱。”托尼说。
凯格知道这兄弟俩是碍于面子不愿伸手乞食,更不愿偷偷地从厨房拿食物吃。“告诉我,你们想吃什么?”
后来,她还发现他们是走着来回上班的,他们的家离这儿大约有3英里,她还注意到两个孩子似乎都有什么事不愿让别人知道。
一天晚餐,打烊稍晚了一些凯格看看冷清的街道,决定开车送两兄弟回家。6月份就要到了,托尼说夏天他想干更多的工作。
“你们两个孩子难道不想像其他孩子一样好好享受一个假期吗?”她问。
“我们不得不工作。”托尼说。
这么多年保守那个秘密早已令托尼喘不过气来,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说道:“我们的父亲住在墨西哥。”
这使凯格大为吃惊。当托尼把他们那令人难以相信的故事全部讲给她听时,她只能敬佩这对孪生兄弟的勇气和勤奋,她决定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给他们足够的工作。
在中学里,两兄弟分别参加了美国海军海上训练队和社区服务分部。做工之后他们俩还常常坚持学习到下午3点,尽管他们已经精疲力竭,两人在学校里的成绩都保持在B以上。
看见别的孩子能得到父母的支助时,两兄弟就感到特别的孤独。父亲走时留下的那个电话号码一直没有人接听,他们的妈妈也失去联系好多年。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妈妈现在就住在40分钟路程之外的曲若镇,并且曾经拼命地寻找过他们。
有一位亲戚告诉她,她的男孩在海军服役,她便通过一些应征人员去联系他们,但毫无音讯。也有人告诉她,孩子们和他们的父亲和继母待在一起。母亲常对她的女儿们说:“有一天,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
托尼和约翰开始了高年级的学习,这意味着这么多年的辛苦工作和誓言即将有一个回报了,他们的目标——中学毕业就要实现了。然而,1987年10月,超负荷生活开始对托尼产生负面的作用,他感觉到一种绝望的孤独和怨恨:父亲在哪儿?在需要的时候他究竟在哪儿?托尼陷入消沉当中且开始旷课,甚至兄弟激烈地骂他也不管用。过了一些日子,两兄弟开始不再相互交谈了。整个学期托尼都没振作起来,最后他被学校开除了。
一天早晨,托尼起床后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他那副脸孔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托尼心想:“这是我吗?”那曾经鼓舞两个孩子走过重重难关的内在决心突然间又重新燃烧起来。“我不要被开除,我要重新回去读书!”
托尼向西纳中学提出了申请。校长一开始因为他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而对他能否跟上学业表示怀疑,但托尼坚持说“让我试试”。每个早晨,托尼总是第一个到学校,一直待到下午4点30分。他总是向老师问这问那,以弄清所有不懂的问题,而约翰也重新开始鼓励他的兄弟了。
“明天您能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
现在他们已经18岁了,再也不必担心被发现。托尼还获得一个赢得额外学分的机会:写一篇小说。他为这篇小说取名就叫《独立》,在小说里他描述自己的生活,结果被刊登在了校报上。
在西纳中学的毕业典礼上,托尼终于拿到了为之奋斗的毕业证,那一刻,他的兄弟约翰正站在人群,骄傲地为他拍照。
之后不久,约翰也要毕业了,在毕业典礼的前一天,他们接到了一个电话,竟是他们的一个姐姐打来的,她已经嫁人了。她把妈妈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们。
10年之后她还记得我吗?约翰心想,但他还是用颤动的手指拨通了那个电话。一位夫人接了电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约翰问。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夫人有些迟疑地说。
“我是你的儿子,约翰。”
母亲惊呆了,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天您能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约翰轻轻地、试探着问。
第二天,孪生兄弟与失散多年的母亲和姐姐们终于聚到了一起。他们紧紧拥抱,哭得泪流满面。
现在约翰就读于一所商务学院,主修商业技术,课余为一家报纸打工;托尼从一所电子商务学校毕业后结了婚,如今在海军学习柴油机操纵。每一天,他们都会提醒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