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总有些人,会在一个陌生的季节想起熟悉的人…
苏薄雾第一次认识初渐晨的时候便问:“你一个男孩子怎么会取这么秀气的名字?”
我和初渐晨是大学舍友,大学的时候他很瘦,长的跟着猴子一样。胖子给他取了一个绰号“瘦猴”,这么一叫都没有头了。直到毕业他看到猴子,还会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
别看他有这么一个简陋的绰号,举止却一点不猥琐,大大方方的。言谈也很幽默,总是喜欢自讽。
他是大三那年在英语公开课上认识的苏薄雾,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一届的学姐,他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这个想法,他维持了好久,一直到毕业的第二年…
这个时候的“瘦猴”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睡在我上铺的“瘦猴”了。
那次胖子约我们去学校门口的烧烤摊喝酒,他说:“咱们瘦猴现在长开了,穿衣服也越来越有品味了。”
初渐晨借着酒劲自嘲说:“别这么说,我永远都是你们可爱的猴子。”
他那个贱兮兮的样子,把隔壁桌都逗的一笑一笑的。
过了凌晨一点,摊子也没几桌了。这我才知道,原来今晚这局是瘦猴组的。
他说:“明天我就要给我的女神…苏薄雾表白了,还请各位兄弟来帮我助助威。”
早就趴在桌子上迷糊大醉,不醒人事的大军,突然支楞了起来,重重地拍了一下瘦猴的后脑勺:“我就说你小子不是什么好鸟,憋了四年还是憋不住了。”
说完他就笑了,是替瘦猴这几年的付出笑的:“这事包在你大军哥身上,给你整得明明白白的。”
“碰”的一声,大军的头重重的沉在了木桌上,睡着了…
喝完最后一瓶啤酒,我们回了大军在附近租的房子,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
二
有些现实是预感不可及的…很庆幸,见到你时,我收拾了头发,你化了细腻的妆容。
谁都没有想到,第二天胖子把我们叫醒,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初渐晨朦着眼睛,打开手机,主页面显示的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都不下二十条。
都是苏薄雾的闺蜜林楚舞发来的,第一条消息是九点多一点发的,问他起来没?
过了十一点发了第一条语音:“猴子,我们准备出发了。”
十一点五十打了第一个微信电话。后来就是一些不堪入耳的恶言恶语。
“猴子你太恶心了吧,我大老远的帮你把薄雾约出去,你个狗东西玩我,好端端的周末被你搅得不得安宁!”
“我真是信了你这个吃草长大,满嘴喷粪的猴子,说的好好的,现在跟我玩失踪!”
“我们家薄雾就是瞎了眼睛,也不会跟你好的!”
……
从一点开始电话“轰炸”,到三点微信的最后一条消息:“我们回去了,以后别乱骚扰薄雾!!”
“我靠!”初渐晨快速往下翻看完这些消息,马上回拨了林楚舞的号码。
“活了!”电话那头没好气的说。
“实在是不好意,”初渐晨愧疚的说:“我昨天…”
“别跟我解释,”林楚舞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没资格听,也不想听!”
“我…”
初渐晨还没说完,那头又打断了他:“世纪广场三楼的游戏厅,我最后再帮你拖半个小时,这回你再装死,我就让薄雾把你电话微信拉黑!”
“谢谢。”
电话挂的太快,不知道这句带有兴奋的“谢谢”,林楚舞收到了没?
“我先去稳住她们,你们抓紧时间!”初渐晨飞一般的穿上衣服,洗了凌乱的头发,顾不及太多,就下楼打车走了。
当然我们也不敢耽误太久,胖子撒着拖鞋去最近的花店买了玫瑰。大军开车拉着我,一路尾随初渐晨…
到了商场,大军给初渐晨发了消息:你只管搞定系花,林楚舞我跟老杨想办法支开。
初渐晨回了一个:OK。就跑进了商场。
苏薄雾本来身体条件就好,长相又华若桃李,是省大教育院公认的系花。
今天又化了精美绝伦的妆,貌似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不禁回头看上一眼。
初渐晨带着苏薄雾坐上了电玩赛车,大军见林楚舞专心的抓娃娃,一把过去捂住她的嘴,拽到吧台后面。看大军痛苦的表情,应该是林楚舞以为是遇见了坏人,撕咬他的手指:“楚舞师姐,是我。”
大军松开手,比了一个虚的手势。
“姚大军!”林楚舞看了我一眼,下意识的降低了声音:“你们两个小混混,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这不看到师姐,过来打个招呼么…”大军尴尬的解释。
“打招呼,”林楚舞冷冷地,用手揉搓着刚才大军捂的地方,“你洗手了没,咋一股孜然味。”
“我发誓,我肯定洗了,”大军伸出巴掌让她看:“你看这都洗出皮了。”
“你这皮怎么来的,你自己知道。”林楚舞准备出去:“不说了,我要去抓娃娃。”
她腿刚动就被大军给拽了回来:“楼下也有游戏厅,我带你去下面抓。”
“楼下那都是给娃娃玩的。”
“你抓娃娃不就是娃娃么。”
大军强拉着林楚舞下了楼…
偷摸给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让我时刻稳住这边的情况。
“猴子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苏薄雾问道。
初渐晨犹豫了一会,吞吞吐吐的,“没有…没有…”
我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火急火燎的赶来的胖子倒是给了一个极其完美的助攻,他找寻不见我和大军,直接跑到了他们中间:“薄雾学姐,你的花。”
好多朵玫瑰凑在一起,用红纸束起来,应该没有几个女孩能禁得住?
苏薄雾并没有从胖子手里接过玫瑰,而是问道:“你送给我的?”
胖子回答:“不是呀。”
苏薄雾看了一眼初渐晨,最终目光又落在妖艳的玫瑰上:“那谁要送给谁,就让谁亲自送给谁!我要是接了,这算什么?”
没想到,更加直男的胖子直接就把玫瑰丢到了初渐晨的怀里,然后就像一个特别无辜的孩子一样,矗在原地。
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刚准备冲过去,不想刚刚离开的大军却比我早一步。
他过去暴力的把初渐晨单膝摁在地上,单手还扶着玫瑰,不让它落地:“猴子喜欢你,好几年了,他要让你当他女朋友。”
原来他和林楚舞并没有去楼下的游戏厅,还借此打了赌。
苏薄雾面对单膝跪地,手捧鲜花的初渐晨,还是没有接过玫瑰,淡淡的问:“是吗?”
大军肯定说:“是!”
苏薄雾说:“那你让他自己说。”
初渐晨酝酿了好一会,嘴巴刚张开吐出一个字,又合上。
这欲言又止的表情把苏薄雾逗的都在憋笑,她给足了初渐晨时间,静静的看着他,等他开口。
“你喜欢蛋挞,”初渐晨吞吞吐吐的说话了:“但又…但又讨厌…讨厌给它处理…”
苏薄雾喜欢猫,“蛋挞”是去年过生日,初渐晨送给他的小奶猫。
“嗯,”苏薄雾展颜一笑:“然后呢?”
“我想和你一起把蛋挞从一岁养到两岁,从两岁养到三岁,一直把它养大,最后它动不了了,你养着它,我养着你,所以…”苏薄雾顺溜的说完一句话,又不说了。
苏薄雾问:“所以…什么?”
初渐晨舔了舔嘴:“所以…所以…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苏薄雾载笑载言地说:“我承认你能给我带来那么一丁点的快乐,可是你看我俩这颜值搭吗?”
就在我们都以为他两没结果的时候,苏薄雾突然从初渐晨手中接过了玫瑰:“但是…你要是非要求着我呢,我这个人心也软,也不是没有那千分之一的可能性。”
“哎呀…肉麻…”
我们几个顿时喜笑颜开,大声欢呼了起来。
林楚舞拿着两个礼花弹跑了过来,递给了大军一个,两人把旋转轴一扭,连着“啪”了两声,初渐晨和苏薄雾的上空飘渺着红色的丝带。
林楚舞靠近大军说:“怎么样,输了吧?”
谁也不知道他们打了什么赌,赌注又是什么?
三
2014年,苏薄雾被公司派去南方出差,他说这次时间或许会长些,可能一两年。
临行前,他们见了双方的父母。苏父苏母对初渐晨印象挺好,很快就算好了订婚的日子,本来等苏薄雾回来两人就打算结婚。
那段时间,不管初渐晨再忙,每周都要抽出一天去探望苏薄雾的父母。
2016年,初渐晨去了一趟南方,在他回来的两个月后,传出两人和平分手的消息。
2018年冬天,胖子给我发消息说,苏薄雾年后结婚问我去不去。
我问:“跟瘦猴吗?我怎么没听瘦猴说过。”
胖子回我:“不是,听说是南方一个卖茶的,婚礼在南忘湖大酒店。”
我说:“不去了吧,毕竟也不熟。”
苏薄雾结婚的那天,初渐晨在群里发消息约我们晚上出来喝酒。
没有一个人借口多聊,统一的询问地址。
初渐晨发了一个地理位置,店名叫:新老头烤肉。我点开位置导航,显示在:世纪广场四楼…
那天初渐晨带了八岁的蛋挞,曾经可爱黏人的小奶猫,也成了需要人黏的老头子,走两步就要趴在地上喘半天。
胖子撸了一把猫头,问:“为什么吃个饭还把蛋挞带上。”
初渐晨低头看着它,语气低沉的说:“不带上怎么行呀,现在老了,没人看着死都不知道死哪了…”
我们都做好了喝到天亮的准备,就连飙车族的大军都是坐地铁过来的。
大军这几年神秘了不少,以前组局出来玩,他总是借口不出来,要么来见个面打个招呼,说有事先走了,再有就是接个不知名的电话,玩的再尽兴,也要离开…
这次,初渐晨没有像往常一样。就是醉了,他也没有提及苏薄雾的一句好,一句坏。
只是说道一句:“今天大家还是叫我瘦猴吧,这个名字…听着舒服…”
借着微醺的酒,大军掏出了三张喜帖举在手上:“下个月,我结婚,不管你们来不来都要随份子奥。”
我和胖子都往初渐晨那看了一眼,以为他会有什么别样的举动。却不想,他竟是第一个表态的:“可以呀大军,都没听说过你有女朋友,这就结婚了,富二代就是不一样,家里给安排的吧。去,肯定去,人要到礼也要到!”
说完,他就从大军手里抢了一张帖子:“让我看看大军媳妇叫个什么名字。”
大军闷了一口啤酒,说:“婚礼在我老家山上举行,路途遥远,不去也可以理解。”
“你爸不是给你在城里买房了么,干嘛还回老家去办婚礼?”我问。
大军说:“家里亲戚多,结婚要连着吃上好几天,城里开销大,老家自己买菜请人做,实惠。”
我笑了笑:“几百万的房说买就买了,还在乎结婚几天花的钱。”
大军说:“有些亲戚年纪大的很,坐不了车,关键是不在老家行礼,女方入不了族谱。”
胖子见初渐晨盯着喜帖愣了半天,又八卦起来:“猴子,看半天看朵呢,让我也看看。”
“咳咳…”胖子拿过喜帖,清了清嗓子,照本宣科,念了起来:“谨定于乙亥年公历三月十日,农历二月四日,为耿大军先生与林…林…林楚舞女士结婚典礼,”胖子也不敢相信,犹豫的念完:“略备薄宴,恭请敬邀…”
听到这消息,没有人不觉得出奇,我们都以为那次是大军和林楚舞最后一次见面。
很意外,大军这次并没有先离开,也没莫名来的电话。直到一点半被老板告知两点打烊,我们才离开。
我和胖子把大军架在中间,听他吹牛:“我给你们说,媳妇就不用用来宠的,我和林楚舞认识那回,老杨也在…”
我问:“那回?”
大军接着说:“就是猴子表白那天,我一把就把林楚舞给撸了过来,她说我没洗手,那我能忍,我就说她没刷牙,自己反胃还怨我。”
这我才想起来,后来大军拉着林楚舞去了楼下的游戏厅,没去成的原因,到现在都没人知道。
大军说:“她撅着嘴向我吐气,我像是能服气的人吗?嘴一哈就怼了上去。省大研究生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乖乖在我老家高中教英语!”
这个点商场的手扶电梯停止了运行,我们绕过几排关门的小吃店,往直梯走。
进了电梯,初渐晨按了通往一楼的按钮。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在门口的共享按摩椅上,我们发现了穿着棉拖鞋的林楚舞。
她被大军喧闹的声音给吵醒了,扶着身子起来,见我们过来,辗转调整了笑容,顺势搂过一身酒气的大军:“我刚上去看你们玩的正尽兴,就没好意思打扰,想着等你们吃完,在上去买单呢,一不小心就眯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啊。”
初渐晨摇摇晃晃的说:“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们,把大军留了这么晚。”
林楚舞扶着大军,丝毫没有责怪我们:“他好长时间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要是我们结婚你们能来,我想他一定会特别意外。”
简单聊了几句,林楚舞再次邀请我们去参加他们的结婚典礼,这次都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