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
这是清初文坛领袖王世祯对《聊斋志异》的评价,极为简洁形象地写出了《聊斋》“志异”的特点和令人喜闻乐见之处。
《聊斋》确实是一部天下奇书,其中花妖树精、狐仙鬼怪,万物皆有灵,真是引人入胜。
可是你知道吗?在《聊斋》中还有一个被考试气死的大学霸呢。
讲这个故事之前,先要了解一下影响了中国上千年的科举制度。科举制被西方学者称为中国的“第五大发明”,他们惊讶于一千多年前的中国就有了这样一套严谨的文官选拔制度。它可以说集高考、司法考试和公务员考试于一体。它打破了门第的限制和阶层的固化,给了普通读书人以进身之阶,给了下层知识分子向上流动的机会,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科举制度发展到清朝,无论是考试内容还是考试形式,已经日趋僵化。考试题目只能从“四书五经”中出,论说也只能以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为准,文章结构还要求写成八股的形式,可以说极大地钳制了人们的思想,影响了社会的进步发展。再加上考场舞弊的风行,看似公平的形式,其实也只是徒具其表罢了。
古往今来,有多少有实学、有抱负的读书人失意科场、困顿终生啊。其中蒲松龄就是最具代表性的一个。他十九岁应童子试,接连考取县、府、道三个第一,可是以后却屡试不第,直到七十二岁才补了一个贡生。所以他的亲身经历,使他对科举弊端有着更深刻的理解,在《聊斋》中就有许多批判科举制的故事。
那个被考试气死的大学霸,就出现在《素秋》篇中。
有一位读书人俞生偶然结识了一对与自己同姓的兄妹。这两兄妹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品貌不凡。尤其是其中的少年,真可谓美若冠玉,风雅尤绝,且其书舍雅洁,读起书来目下十行,聪慧异常。因两人性情相投,又为同姓,于是就结为昆弟。
这位俞姓少年本来无意于科举,但是看到俞公子科举总是不顺,他便想为大哥奋然一试:“榜上一名,何遂艰难若此!我初不欲为成败所惑,故宁寂寂耳。今见大哥不能发舒,不觉中热,十九岁老童当效驱驰也。”
于是更加刻苦攻读,后来下场初试,连得邑、郡、道第一,逾年再参加科试,又并为郡邑冠军。因此名声大噪。本来以为在接下来的乡试中也会一举夺魁,考试出场后,他的文章“倾慕者争录之,相传颂”,少年“亦自觉第二人不屑居也”,可是谁知榜发却是“兄弟皆黜”,名落孙山。
按说,一次落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位俞姓少年却因此一口气没上来就一病而亡了。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前期太顺,而且自视甚高,期望值过大,被这意外打击得心理崩溃。另一方面原因,原来这俞生并非凡人,而是一个蠹鱼成精,何为蠹鱼?即书虫也。你想他成日以书为居,以书为食,得书中之精华才成精成仙,竟然也遭落榜,能不怄气吗?
这个故事其实表达了对封建科举制的讽刺,一个蠹鱼精,一个以书为本的书虫,一个天生的大学霸,竟然成了科举制的淘汰者和牺牲品,你说这个制度是不是有问题啊?
而且这个俞姓少年与作者又是何其相似!他们都是十九岁参加童生试,县、府、道连捷,一鸣惊人,此后却科场不顺,无缘功名。只是作者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坚持到底罢了。
作者真是把满腹的辛酸都付诸笔下了啊,正如老舍所言:鬼狐有性格,笑骂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