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转身之后
1
五年后。
初星宇的婚礼。
初星宇紧张地看着镜子，镜子里的女孩儿漂亮地有些不真实。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钟梓瑜的双手就搭在了她肩膀上。
“星儿你今天超美的！”钟梓瑜笑盈盈地俯下身靠近她。初星宇看着她，紧张感消融了一些。
钟梓瑜走出化妆间，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大编剧，好久不见呀~”钟梓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乔转过身，一身白色西装衬托出挺拔的身材，微长的头发，依旧英俊的少年脸庞。“钟大作家你可别恭维我啦，我可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编剧，写的剧本都没人知道的那种，哪像你，现在你的文章在网上可是名声大噪。”
钟梓瑜笑得前仰后合，“你这说得也太夸张了吧，我就是个小网文写手罢了。”说话间钟梓瑜把他领到座位上，“我还得去忙，你随意哈。”苏乔摆摆手，“快去忙吧，不用管我。”钟梓瑜冲他眨眨眼，就去祁昊那边帮忙了。
祁昊和杨司辰站在一起，两个人都穿着穿着笔挺的黑西服，祁昊玫瑰金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杨司辰也精心打扮了一番，两个人光是站着就很耀眼。在场女宾的眼神都频频向他们投来。
钟梓瑜跑过去，站在他俩面前，“哎呦喂，两位大帅哥，今天你们确定不是来抢新郎风头的吗？”
祁昊伸手轻轻弹了她的额头，“我俩的魅力想掩盖都掩盖不住啊，没办法。”杨司辰在一旁掩盖不住嘴角的笑意，这一笑引来了更多目光的停驻。
钟梓瑜翻了个白眼，“算了算了我还是离你俩远一点，要不然待会儿肯定会死在女孩子们刀光剑影的目光中。”说着她吐了吐舌头跑开了。
2
婚礼开始了，初星宇在爸爸的陪同下一点点走向新郎。爸爸把她的手交到新郎手上的时候，眼眶湿润地祝愿他们幸福美满。她挂着眼泪牵着新郎的手走着。他们相对而立，对彼此说出“我愿意”。初星宇感觉到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钟梓瑜在一旁靠着祁昊哭成泪人，祁昊拿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她的眼泪。
扔捧花环节，初星宇径直走向钟梓瑜和祁昊，把捧花给了他俩。“赶快结婚吧你们两个人！”台下一片起哄声。钟梓瑜红着脸拥抱了初星宇，“要幸福啊星儿。”再一次哭成泪人。
初星宇和新郎一桌桌敬酒，敬到苏乔那桌。初星宇看见苏乔，心还是毫无防备地颤抖了一下，他依旧是那个翩翩少年，一如从前。
苏乔翘起嘴角笑了笑，“星宇，祝你幸福快乐。”
初星宇脸微红，“谢谢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终于敬完了所有桌的酒，初星宇回到休息间。她坐到桌前，回想起五年前。
五年前，机场。
苏乔拿着机票，对身后的初星宇挥挥手，“别送了，回去吧。”
初星宇攥紧了拳头，又松开了。
“再见，苏乔。”
苏乔冲她笑了笑，“再见，星宇。”说完他走进了登机口，没有再回过头。
初星宇站在那里，直到苏乔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苏乔，我知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所以从开始到现在，我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她转过身，眼泪顺着脸颊静静地流下来。“再见了，我的青春。”
正想着，新郎走进来，“宇儿你是不是累了？”他柔声说着，轻轻揽过她的肩。初星宇靠进他怀里，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咖啡馆相遇，他初创业，还是毛毛躁躁的愣头青，如今已小有成就，充满成熟男人的安全感。“老公，我爱你。”初星宇闭上眼睛，感觉到他在她额间轻柔的一吻。
宴席过半，宾客陆续告别离场。苏乔远远地看着钟梓瑜，看她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她身边的男人为她夹菜，仔细地为她擦去嘴角的油。苏乔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嘴角有一丝轻轻的苦涩的笑。“要幸福啊”，他小声地说，然后悄悄起身离开了。
年少时喜欢过的那个人，像一张照片被封存在心里最深的角落。那些苦涩，甜蜜，纠结，欣喜，都伴随着那段记忆烙印在心里，那是青春的印记。
3
祁昊专注地开着车。杨司辰坐在副驾驶，把车窗全摇下来，胳膊搭在窗框上，看着窗外。
暖暖的风涌进来，钟梓瑜坐在车子的后座，微醺的状态让她的心情刚好。她看着窗外后退的风景，像逝去的时间一样。她心微微地一沉，自那以后，已过五年了。曾经发生的一切像一个遥远的噩梦，有些画面已经模糊不清。
“回家吗？还是回店里？”祁昊声音低沉地来了口，把钟梓瑜从走神中拉了回来，“回店里吧，想喝奶茶了。”她的声音清甜，眯起眼睛笑时依旧是少女的甜美模样。
钟梓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梦见一场迷迷蒙蒙的大雾，几个熟悉又模糊的身影走近又走远。她伸出手，徒劳地抓了抓，最后只能在一片迷蒙中一步步往前走。
“梓瑜，梓瑜……”祁昊的声音突然传来。钟梓瑜睁开眼睛，突然的亮光刺得她流眼泪。她渐渐清醒过来，看见他们的小店，一瞬间她恍惚回到三年前，初开这家店时的场景。
当时祁昊和杨司辰两个人蒙着她的眼睛，神秘兮兮地把她带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招牌上“梓晨甜品屋”五个字，融合了他们三个的名字，他们共同的小店。一切都是钟梓瑜理想的样子，巨大的玻璃橱窗，梦幻的秋千椅，柜台做成了圆形的半开放的。装饰都是温馨小梦幻的。钟梓瑜哭着抱住了两个男孩子，充满了感激与惊喜。
小店一恍已经开了三年。钟梓瑜坐在熟悉的位置，喝着热腾腾的奶茶，一脸幸福。她看着柜台里忙碌的两个男人，祁昊依旧染着颜色扎眼的头发，笑起来依旧带着痞气。杨司辰头发留得很长，带着诗人气息的自然卷。店里总有特意来看他俩的小姑娘，围着他们一脸花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年轻真好啊，钟梓瑜挑起嘴角笑了笑。
她端起空的奶茶杯，走到柜台边，手指敲敲台面，“续杯”。
祁昊和杨司辰正不知道因为啥在打闹，听了她的话走过来。杨司辰胳膊随意地往柜台上一搭，“这位姑娘，你好歹这是这个店的股东之一，不能因为你是未来的老板娘就啥活不干啊，天天坐那儿喝奶茶还支使我俩。”
祁昊挑起嘴角一副看戏的神情，还点点头添把柴，“对呀，奶茶还不自己倒。”
钟梓瑜翻个白眼，走进柜台里，自己倒起奶茶，“你俩这么多年咋一点没变，还像两个大小孩儿。”她瞟了他俩一眼，指着杨司辰说，“对了你变了，你身上的纹身越来越多了”，然后她又转向祁昊，“还有你，头上那几棵毛染的颜色都快集齐56色五彩笔了。”说完她端起奶茶，“我得出去了，要不然就被我们可爱的顾客小姑娘们的眼神杀死了。”她吐吐舌头就想跑，没想到被提着衣领子一把揪了回去。
“现在给你厉害的，怼完就想跑？”两个男人把她堵在墙边。钟梓瑜看了看两个人的身高，秒怂，“两位大哥，打人不打脸……”话音未落就被弹了两个脑瓜蹦……
4
加拿大多伦多。
陆嘉树站在落地窗前打着电话。窗外有一朵朵小小的雪花飘着，打着转往下落。挂掉电话，他穿上衣服戴上围巾走出了大楼。街道上人不多，他慢慢地走着，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他路过一个灯光温暖的礼品店，出神地望着橱窗里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方方的镜框，深邃的眼睛，紧闭的嘴唇。还是那个五官，却随着时间经历的变化多了世故，冷漠的印记。他伸出手拂了拂头顶还未化净的雪花，摸摸鼻子苦笑了一下。
喧嚣的酒吧里，陆嘉树忘记自己喝了几杯酒，身边时不时有搭讪的女孩子坐过来，有金发碧眼说着英语的女孩子，也有彩虹色头发说着意大利语的女孩子。陆嘉树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惹得她们笑得很开心。夜已深，他喝得有些醉，同她们告别，一个人踏上回程。
他走了几步，拐进一个小公园里，年代久远的小秋千静静地挂在那儿。他走过去，拂掉上面的落叶，坐了上去。他微微荡着，酒精让他有些感性，他想不起来自己在这个城市到底生活了几年了，好像很久又好像没有那么久。他隔着衣服摸了摸那个伤疤，它依旧没有消失，时刻提醒着他曾发生的一切。当初他选择逃避一切，来到国外，离开那个地方，能有多远就多远。坐上飞机的那一天，他知道自己不会回去了，也不能再回头了。
有些事情，不去想起就能被遗忘，终有一天消失在漫长的时间里。在我们的故事里，我选择仓皇退出。也许有一天我的伤疤会淡掉，心里的结也会消失。可能是五年，十年，二十年……那时你应该也忘记我了吧。也许我们最好的结局，便是互相忘记。
5
钟梓瑜看着生日蛋糕上蜡烛的光一闪一闪，闭上眼睛许了愿望，“一辈子在一起，我们三个人，一辈子就这样子下去吧。”睁开眼睛，她吹灭了蜡烛。祁昊和杨司辰争先恐后地将蜡烛从蛋糕上拔下来，钟梓瑜正在疑惑他俩为什么这么殷勤，下一秒就被整张脸按进蛋糕里。
“你们两个幼稚鬼！！！”钟梓瑜费劲儿爬起来，追着打着把奶油甩在他们身上。
三个人都喝了很多酒，三个人歪倒在沙发边上。杨司辰突然开了口，“喂，你们两个马上三十的人了，不打算结婚吗？”
祁昊没有回答，他在黑暗里沉默着。钟梓瑜眼神黯了黯，借着酒劲儿开了口，“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吧，我希望我们一直这样子下去，我们三个人，像家人一样相互依赖地生活。我总觉得结婚了生活好像就会改变，很多很多问题。”
杨司辰笑了笑，“我能理解，我一个孤家寡人无所谓，可是祁昊你呢，你是个男人，你就甘心一直这样……”
“我觉得挺好”，祁昊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其实这么多年了，我也无法准确地分辨，我对梓瑜的感情了，好像不止是爱情，也有亲情，还有习惯，我们相互依赖了这么久，只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就好了。本来我也是打算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就好。”
杨司辰彻底无奈，“你们俩啊，还真是一对儿，想法都奇葩得这么一致呢？话说……”他突然顿了一下，“难道因为白璃的事情你们俩一直都没过去？”
听到白璃的名字钟梓瑜心疼了一下。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尽管那条疤痕已经不再了，但是那痛的感觉，还是那么清晰。她沉默了很久，最后小声地说，“明天……我们去看看她吧。”
6
白璃沉睡的地方在一个开满鲜花的山坡。
钟梓瑜，祁昊和杨司辰一行三个人抱了鲜花，在碑前站了许久。照片上的白璃依旧笑得那么漂亮。
阳光终于穿过厚厚的云层，一下子铺满整个山坡，碑前的三束灿烂的红玫瑰分外扎眼。
白璃，你不知道，我爱你。对不起，没能让你感受到这些爱。钟梓瑜闭上眼睛，她想再回头看一眼，却终究没有勇气再回头。
亲爱的，如果我们再相遇，我们还是不要认出彼此了，擦肩而过，不要回头。相忘于这世间，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