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手新班第一天，男同学们对我厌恶至极。
“你滚！都怪你逼走橘子老师！”
我疑惑不解，明明我什么都没做。
后来我被被人网暴，才知道橘子老师有个短视频账号。
她鼓励初三的学生上课化妆，追求爱情。
甚至开着直播查女生寝室，说女生玩不起。
我怒了。
网红老师居然毁了一个班的学生。
没关系，我专治网红老师。
1
毕业第一年，我任职了初三班主任。
上课铃声响起，我刚准备去教室，就被年级主任拦下了。
他告诉我说，我的衣着不太得体，还是加个外套吧。
我低头看了一眼我的白色短T。
特意买的不露腰款，连个图案都没有，只是修身一些。
刚入九月，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要穿外套？
我有些不解。
同事拍了拍我的肩，摇摇头说：“你们班的情况有些复杂。”
2
我在班门口听见里面一片喧哗，抬脚刚迈进教室，立马鸦雀无声。
看到我进来，学生们都有些错愕。
这时，座位在多媒体一侧的那个男生开口了。
“你走错了吧，这节是橘子老师的课。”
我瞅了他一眼，刘海碎发三七分，稍微有点遮眼，像是特意做的造型。
现在的小男生还挺臭美，我在心里想。
我朝底下的学生们看了一眼，清清嗓子。
“没走错，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我姓林。”
“从今天开始，由我来带初三（2）班。”
话音刚落，教室里又变得喧闹起来，学生们都在讨论为什么会换老师。
我拍拍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我知道在初三这关键的一年换老师会让同学们很不习惯，毕竟每个老师的讲课方式不一样，不过只要我们尽力磨合，一定能……”
“不要，我们要橘子老师！”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开口的还是坐在多媒体一侧的那个男生。
“橘子老师那么好，凭什么换掉她？”
“换班主任是年级组和你们从前的橘子老师的共同决定，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我耐心向他解释。
“怎么可能，橘子老师昨天还说一直陪着我们的！”
“昨天？”我在他话里提取了关键词。
看样子换班主任给他的冲击有些大。
“我们只要橘子老师，你让她回来！”
底下立马有人跟着喊。
“对啊，把橘子老师还给我们。”
教室里变成一团乱麻，我无奈扶额。
怎么开学第一天就这么糟糕。
好不容易才把这群青少年安抚好，可以开始上课了，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
这时，有同学指着前门喊道“是橘子老师！”
3
教室门被打开了，我循声望去。
是个个子不高的短发女生，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手上一直架着手机。
穿衣打扮很显小，不说的话，我以为是哪个学生的姐姐。
学生们肉眼可见地躁动起来。
“橘子老师回来啦！”
“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们。”
她举着手机在面前环了一圈，像是在拍学生的反应。
她走到我面前，我拿手挡住脸。
“这个。”
我指着她的镜头说“我不喜欢拍照。”
她笑了一下说“好吧。”
随后把镜头翻转对准了自己。
“你好，我是初三（2）班从前的班主任橘子，走得仓促，没跟同学们告别，我想办个离别会，不知道方不方便。”
闻言，我皱起了眉头。
初三一年比较关键，决定着他们是否能考上重点高中。
这个班的成绩是年级倒数第一，为了提高成绩，我备的课程很紧。
但是看着橘子老师和学生们期待的目光，我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
“好吧，但是要抓紧时间。”
她把手机递给了我，俏皮吐舌“麻烦啦，帮我录下来。”
我无奈接过，录就录吧，有的人喜欢记录生活，我理解。
我朝着班级后排走去，谁知这又不对了。
她把我拉到门口，调整好角度，开始她的演讲。
我察觉到有点奇怪，镜头里大篇幅都是她，还有就是多媒体旁边那个男生。
感情深厚的离别会，拍下来不应该是老师和同学们一起看的吗？
但是很快我就无暇顾及这个问题。
二十五分钟过去，我举着手机的手都酸了。
她在台上滔滔阔论，眼睛里蓄着泪花。
现在还要让学生排队，挨个上台道别。
我教书的经验不多，虽没到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境界，但期末班级总成绩倒数，丢的是我的人。
我轻咳两声，打断了她“橘子老师，你好了没，我们今天还要上课呢。”
谁知她嘴唇发白，低头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同学们，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天就到这儿吧。”
“我们以后就见不到橘子老师了，不能多通融一下吗？”
说话的还是多媒体旁边的男生。
我面无表情回道“你倒不如跟试卷商量一下，看看它会不会给你的成绩通融。”
“你！”男生站起来要跟我理论，却被橘子老师拦住了。
她按着他的肩膀坐下“庞湾，不许跟新老师顶嘴哦，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好说话。”
被称作庞湾的男生很听她的话，把头扭到另一边不看我了。
橘子老师安抚好庞湾，又对着台下说“没关系大家，以后有不会的题都可以来找我，我随时都在。”
闻言，我皱起眉头。
不过看着台下激烈的鼓掌声，还是什么都没说。
4
她终于走了，但是距离下课不到十五分钟，还能讲什么呢？
让学生们自我介绍？
算了，那都是没意义的过场，以后会渐渐认清每个人。
我扫了眼台下，终于知道一进来就让我觉得不对的地方在哪了。
这个班的座位都是男女同桌，除了坐在多媒体一侧的庞湾，还有垃圾桶旁那个一直低着头的身材有些胖的女生。
既然座位都是这样排的，为何还有两个特例？
换座位的想法一经提出，有几个学生怨声载道，纷纷喊着不想换，但都被我一一否决。
庞湾总是很显眼的那个，他据理力争。
“座位是橘子老师排的，你不让她跟我们告别，为什么还要把她留下的痕迹清空？”
“呵。”我笑了“你上学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橘子老师？”
他被我问住了，结结巴巴道“那也不行，大家都不愿意换座位。”
“对呀林老师。”
前排一个女孩子说道“橘子老师奉行的是新中式教育，她从来不会压抑我们的思想，座位的事都是我们自己定的。”
新中式教育？我品了品这个词，倒是很新奇。
可是男女同桌？我不允许。
我也是这个时候过来的，知道对于青春期的女生来说“月经羞耻”是个什么概念。
偷偷摸摸地掏出一片卫生巾塞到兜里，生怕被男生看到的感觉不好受。
生理方面的东西在少男少女的懵懂阶段很难解释，总会有女孩子因为这个敏感。
况且他们正是最好的年纪，难免会彼此吸引早恋。
我自认不是什么老古板，但作为班主任，就是要把一切影响学生成绩的因素清空。
5
中午所有人都去吃饭了，我独留下了坐在垃圾桶旁边的那个女生。
她叫陈希彤，很好听的名字。
班里除了庞湾，就只剩她没有换座位。
我问她为什么。
明明个子不高，又戴着厚厚的镜片，却不愿意往前坐。
她偷偷瞄了我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最后支支吾吾地什么都没说。
但这些事不能硬问，要循序渐进。
于是拍了拍她的肩，柔声说“去吃饭吧，看不清黑板及时跟我说，我再给你调座位。”
多媒体下面有个空间可以放东西，我准备把带来的教材寄存在里面。
却发现里面装满了各种emmm
化妆品，小镜子，保温杯，U型枕，小毯子，眼罩，直板夹……
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教室里？
来到学校食堂，在窗口一眼望过去，色香俱全。
跟学校官网上标明的食堂一模一样，这倒是很难得。
学校给每个班级划分了用餐的地方，我打了一份正常餐。
很快我就发现，我坐的桌子，我们班同学退避三舍。
学生跟老师一起吃饭多少会放不开，我理解。
忙活一上午，是时候该犒劳一下自己了。
我夹起鸡腿咬了一口，谁知这肉柴得不行，口感差极了。
只是外面裹了很多重口的酱汁，硬生生把味道提上去了。
把鸡腿放下，又夹起一筷子鱼香肉丝，油特别大，我强忍住了没吐出来。
跟我刚毕业租房没钱的时候在网上买的便宜预制菜味道差不多。
当时吃了一个月我就得肠炎进医院了，小便宜贪不得。
带着这个想法，我进了后厨。
这一看不得了，冰柜里的肉冻得都发棕色了，不知道是多久的僵尸肉。
还没等我进行过多探查，食堂的管事就把我请了出去。
看着一个个对着各色肉菜大快朵颐的小萝卜头们，我摇了摇头拿起手机。
年轻人肠胃就是抗造。
6
学生早读。
我出去接杯热水的间隙，回来就看见一个短发小个子在门口窗户那站着。
跟那天一样，举着手机一直拍。
这就有点奇怪了。
我问她“橘子老师，今天还有什么事儿吗？”
她转过身来，我比她高不少，她调整了手机高度，明显是在拿相机后置对着我。
我条件反射挡了一下，手机竟直接掉到了地上。
她叫了一声，就那么捂着嘴震惊地看地上的手机，也不去捡。
我心道，碰瓷来了？
我离她八丈远，可没碰到她的手机。
我本不打算理会她，谁知她竟蹲下默默掉起了眼泪。
“这些孩子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把他们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走廊里好多班级都在开着门窗上早读，图的是一个通风不打盹。
很多座位靠近门口的同学都好奇，扒着脖子往外看。
庞湾单肩背着个书包姗姗来迟。
看到这一幕，果断认为是我在欺负她。
“为什么一定要逼橘子老师，她只是不想离开我们。”
“你哪只眼看到我逼她了？从头到尾我只是跟她说了一句话。”
我可不能随便被冤枉。
“那这是在做什么？”
“橘子老师都这样了，你也是老师，就不能理解她吗？”
我懒得解释“去校长室吧，监控为证，看看谁欺负你们橘子老师了。”
橘子老师闻言抹了把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扶着庞湾的胳膊，摇摇欲坠。
“对不起林老师，我就是太难戒断了，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别怪庞湾，他就是见不得我受委屈。”
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好像知道她为什么离职了，不是表演型人格就是脑子有病。
正好收垃圾的大姨提着大垃圾袋子过来。
我对她说“姨，地上那个手机老半天都没人捡，应该是不要了，麻烦收走。”
大姨一看那个后背印着被咬了一半的苹果，眼睛都放光了，连忙蹲下捡起来。
“别，那是我的！”
橘子老师大喊一声，把手机夺了过来，不过上面沾了带着异味的液体。
她恨恨地看了我一眼，眼里蓄满了泪花。
庞湾瞪着我咬牙切齿。
碍着我班主任的身份，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从兜里掏出纸巾来擦。
门被关上了，还是挡不住同学们往外看的心。
我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好好背书，上课我要随即点人抽查。
班里这才有了此起彼伏的读书声。
我看了一眼外面安慰橘子老师的庞湾，在他的花名册上记了个迟到旷早读。
7
办公室里，几个数卷子的课代表在抱怨。
“食堂为什么要改革呀，从前的菜多好，都是饭店里能吃上的。”
“少了那么多肉菜，学校抠门呗。”
“实在不行做得好吃点也行呀，那口味也太淡了，我每次都带着老干妈去。”
我表姐是校长的儿媳妇，做营养师的。
我给她说了学校食堂的问题，她反映到了校长那里。
食堂改革很有效率，菜色虽然没有以前精彩，但好歹健康。
听到他们的谈话，我立马给表姐发了个消息。
“味道能再好一点吗，然后加几个肉菜。”
一进教室，我就闻到了一股冲鼻子的味道。
班里学生几乎人手一袋辣条，一个个小嘴吃得油乎乎的。
我问他们“今天是辣条节吗？你们都约好了吃辣条？”
前排一个女生说“不是的老师，这是橘子老师听说食堂改革了，特意买给我们的。”
学生们吃得正开心，我不想扫他们的兴。
等他们吃完了嘱咐道“大家可以在教室里囤零食，但是这么重口的以后还是得注意一点，味道太大了上课会分心。”
8
橘子老师经常来，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少去管她。
她和庞湾那一群人在班级后门外玩闹。
“和熊二做同桌感觉怎么样啊？”橘子老师问。
“别提了，她往桌上一趴跟座山似的，还总是越过三八线。”
我皱起了眉头，说话的人是庞湾，他的同桌是陈希彤。
班里就他俩的座位落单，我做主让他俩做了同桌。
“我天天跟她说少吃点减减肥，把她放食堂里头能炒多少肉菜，以后别叫熊二了吧，改叫二师兄。”
橘子老师咯咯笑起来，班里其他人也跟着笑成一片。
庞湾还在滔滔不绝，我向陈希彤望过去，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头埋在了臂弯里。
“庞湾！”我厉声大喊，把班里其他人都吓噤声了。
“有事儿吗？”他不耐烦回头。
因为橘子老师，他一直看我不顺眼。
未完待续……
